黑色長裙的肩帶被她的動作帶著,一路滑落到手臂。纖細的脖頸毫無遮掩,乃至更下方更美麗的無邊風光,一同撞入安雁清眼帘。
她猝不及防,心口重重一跳。
身體本能的躲避動作,比大腦反應更快,安雁清稍微側身,不敢再看:「鍾楚,你怕黑嗎?」
鍾楚用力抓著她的衣服,指節泛白,驚慌失措。
她眸中氤氳的霧氣更深更重了,泛紅的眼尾墜著晶瑩的淚珠,固執重複:「不要走,安雁清,留下來陪我。」
這個簡單的請求,對安雁清來說,比從前鍾楚為難她的舉措更讓人難以應對。
她的雙腿像是紮根在地上,地面成了束縛她的囚籠。僵硬的小腿化為毫無知覺的雕塑,令她動彈不得。
理智在一遍遍告訴自己,不要再這種時候,和沒有邏輯思考能力的醉鬼糾纏。
時間不早了,她應該立刻轉身離開。好好洗個澡,洗去一天的疲乏。沉入溫暖的夢鄉,結束這樣糟心的一天。
可想留下來的念頭不斷與理智進行拉扯,最終,理智艱難占據了上風。
她緩慢垂首,慢慢扳開鍾楚拉著自己衣角的手指,啞聲道:「鍾楚,別鬧,快休息吧。」
鍾楚得不到自己想要的回應,手先是一松。脫離了安雁清的掌控,不等她反應過來,又再度抬手,用力一扯她的衣角。
安雁清在這一松一緊中毫無防備,差點失去平衡,被她拉倒在床上:「鍾楚?」
她扶著床邊,剛穩住身形,就迎來鍾大小姐含著哭腔的指控:「安雁清,我們領證才這麼短的時間,你對我就已經失去耐心了嗎?」
安雁清微微抿唇,她的手搭在床邊,沒敢再看鐘楚。眸子低垂,看到自己的手下意識攥緊了床單,乾淨整潔的床單被她捏出大片大片礙眼的褶皺。
一如她混亂的心緒。
「鍾楚,不用害怕,我不會再關燈了。窗戶和窗簾都被我關上,這裡很安全,你不用擔心會有危險。」
「你之前也跟我說過,你習慣自己一個人入睡。我留在這兒,只會打擾你的休息。」
鍾楚被她這麼長一段話繞得有點暈,大腦昏昏沉沉,懶得思考,皺眉問:「所以呢?」
安雁清闔了闔眼眸,手指一點點鬆開床單,直起身子。因為過度用力,指節的痛意久久未散。
「所以,鍾楚,你快睡吧。時候不早了,明天還要去公司呢。」
天一亮,鍾楚可能根本記不清今晚的事情。或者,她會在醒來的第一時間惱羞成怒,將安雁清用力從自己的床上踹下去。
——鍾大小姐完全做得出這種恩將仇報的混帳事,哪怕今夜讓安雁清留下來的請求,是她自己主動說出口的。
鍾楚慢了半拍,才弄清楚了她的邏輯。她沒在意安雁清那一串有理有據的鋪墊,全副心神都放在了她最後的拒絕上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