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面色冷若冰霜,怒意卻逐漸收斂下來。眼睛沒看安雁清,死死落在面前的地面上。
「說這些給我聽做什麼?你怎麼樣,跟我有什麼關係?」
她的聲音淡下來,沒有明顯怒意,反而比剛才疾言厲色的模樣更讓人難受。
安雁清微微皺眉,不顧身體的虛弱,掙扎著想要起身,「我是你的妻子,我的健康當然跟你有關係。我會好好照顧自己,不會再讓你擔心了。」
「鍾楚,我會好好照顧自己的。」
「承諾如果落實不到行動上,始終只是空話。」鍾楚閉了閉眼睛,聽著她信誓旦旦的保證,壓抑的面色終於鬆動了些,「狗才會擔心你。」
見病人這時還不老實,一直亂動,她禁不住微微蹙眉,按住她的肩膀,將她按躺在沙發上。
「老實點吧,你現在需要休息。「
這話有所奏效,安雁清乖乖躺了下來,沒再動作。
她的目光停留在鍾楚臉上,不曾移開分毫。
聲音很輕很柔,乾燥的薄唇輕啟,近乎小心翼翼:「鍾楚,那你別哭了好不好?你哭的這麼慘,我還以為,我真要......」
她知道鍾楚忌諱「死」字,沒將這個字吐出。
鍾楚沒能第一時間反應過來她話中的意思,下意識道: 「誰哭了?我才沒哭。」
嘴硬至極的說完這幾個字,鍾楚鬆開她的肩膀,本能抬手摸了下自己的眼角。
直到這時,她這才發覺自己眼眶和睫羽都濕漉漉的,不知何時已經被溫熱的淚水浸透了。
風從未關緊的門窗縫隙里溜進來,吹散了滿室壓抑的沉寂。清風溫柔拂過她的臉頰,她眼下那串淚水划過留下的濕潤印痕,頓時泛起陣陣涼意。
鍾楚愣住了,她怔怔摸著自己眼角,不可置信的喃喃自語:「我居然真的哭了?」
還是因為擔心安雁清這個混蛋?
她不受控制望向該死的罪魁禍首,出乎她的意料,安雁清沒有開口說話,更沒有遵循一貫的做法,抓住這個難得的好機會,對她這丟臉的反應進行冷嘲熱諷。
她安靜望著她,視線異常平和。這雙漆黑的眸子在頭頂的白熾燈下顯出溫潤的光澤,如同一塊經過仔細打磨拋光的黑色玉石。
她的面色依然帶著病態的蒼白,柔軟紅唇同樣失了血色。
幾縷黑髮在她白到透明的肌膚上凌亂散開,白與黑的對比異常明顯,宛如無暇白玉上被人毫不憐惜對待,因而造成的幾道深刻的裂痕。
突如其來的病弱化為一股奇特的破碎感,沖淡了她身上的鋒芒與稜角,只剩下純然的溫和無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