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翊淮笑道:「不了,晚輩酒量不敵將軍,眼下還沒完全恢復,怕辱沒了這把好弓。」
宋士威也不強求,拍了拍他的肩膀,讓下人把箭靶收走了。
容翊淮看著宋湘靈,她正在揉捏自己的肩膀,表情帶笑,顯然是玩得高興了。
他想,論起學箭的原由,還要說到五年前的那次春獵。
這是宮中每年傳統的活動,年年都會叫上京中有名的臣子和晚輩隨行,那次,容翊淮和宋湘靈都去了。
按說在大家自由活動的環節,貴女們都會聚在帳內喝茶聊天,她們大多並不會射箭,春獵對她們來說,只是徒有名號的一次交際活動罷了。
偏偏宋湘靈不知從哪弄來一把弓,容翊淮看著好笑,還以為是小女兒家的新鮮勁,怕她玩鬧中傷到人,便帶著她去了一處河邊的僻靜地,誰料,才十二三歲的小姑娘,手指往弓上一搭,箭一放,便射中草叢裡一隻幾乎隱於背景色的靈巧野兔。
「翊淮哥哥,幫我撿回來嘛。」她得意洋洋。
容翊淮或許是怔住了,幫她將兔子撿回來之後,才反應過來她在指使他干下人的活。
但他沒生氣,反而是第一次發現,原來弓箭玩得好,是這般有意思。
宋湘靈見容翊淮面上的紅退了些,問道:「你已經好啦?」
「還未全好。」他道,「只是站起來行走沒問題。」
「哦。」宋湘靈又問,「那你還記得剛剛,你對我說了什麼嗎?」
第33章 035「我允你。」
容翊淮的瞳孔驀然一緊。
他著實想不起來了。
只是剛剛睡下去時,他隱約做了一個夢,夢到去年冬天在北境的苦寒,夢到大雪在地上積了一尺厚,人踩進去能沒過小腿。
他忽然一緊張,呼吸都紊亂了些,難不成他剛剛對她說了什麼不該說的話?
他不會,把那封借著酒意才寫下的信上的話,告訴她了吧?
那些話饒是第二日他清醒過來看到,都覺得頭腦一片發脹,若是真借著醉意宣之於口,他不敢想宋湘靈會作何反應。
因而容翊淮嗓音乾澀:「我......說了什麼?」
原來他不記得啊。宋湘靈鬆了一口氣,不記得反而好,便乾巴巴地轉述道:「你說北境的冬天很冷,問我怎麼不給你寫信,問一句你冷不冷。」
她這話平鋪直敘,毫無感情。但容翊淮皺著眉聽完,卻領會出了另一層意思。
酒醉後,他竟然責備了阿靈?
當時兩人雖有婚約,但終究還未成婚,他怎麼能因為阿靈不給他寄信,便責備她?
容翊淮頓時有些慌亂,著急解釋道:「是我不好,我不該對你說這些話的,你不要放在心上。」
宋湘靈看著他,竟還有些意外,原來這張臉上也會出現類似於慌張的情緒啊。
她沒說話,容翊淮以為她還在生氣,便又道:「以我們當時的關係,我不該提出這樣逾矩的要求。方才也是我一時酒醉說錯話,阿靈,你不要放在心上。」
說罷,他又去拉宋湘靈的手,補充了一句:「真的,我沒有非要讓你寄信給我的意思,更沒有想責備你。」
宋湘靈看著他,欲言又止。
原來他剛剛醉酒後說的那句話,是責備的意思啊?
若不是他解釋,她都還沒聽出來呢。
剛剛因為反覆猜測而懸起來的一顆心又穩穩放了下去。
是了,這一切還是和她想的一樣,他說得對,按兩人如今締結的各取所需的婚約,他實在沒有道理提出這樣逾矩的要求。
可是他又拉她手幹嗎?
宋湘靈正想將手抽出來,餘光卻看見宋士威回來了,頓時停下了動作。
為了不讓祖父擔心,她還是要與他一起扮演好一對鶼鰈情深的夫妻。
容翊淮見她沒有抽出手,剛剛高懸的心也放了下來,愈發將那隻柔荑在手心來回輕輕摩挲。
而宋湘靈的面色也就愈發古怪起來。
不是,在祖父面前有必要這麼裝嗎?她手心都要被捏出汗了。
宋士威亦掃了一眼二人握著的手,瞭然地笑了笑:「阿靈,這隻弓你今日就帶走吧,讓翊淮在院中立幾個箭靶,閒來無事時你們倆也可以練練,就當活動身體了。」
容翊淮自然是願意的,卻聽見宋湘靈撒嬌道:「我才不要呢,我就要把弓留在這兒,否則以後回家,我就沒有趁手的弓箭可以和祖父再一較高下了。」
宋士威忍不住戳了戳她的頭:「都嫁人了,還是這般小孩子脾性。咱們將軍府里有多少弓,還差你拿來跟我比試的一把?」
宋湘靈被戳了腦門,依然很開心,又佯裝被戳疼了,又和祖父鬧了好一會兒。
容翊淮便在一旁看著,唇角不知不覺也勾起了笑意。
宋湘靈從小便是這脾性,只是他亦記得,宋將軍和應將軍在北境捐軀的那一年,她一下子性情大變,整日悶在房裡不出來,與以往幾乎所有的好友都疏遠了往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