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雪臻。」
有人在叫他,但他像是沉在水底,傳入耳畔的聲音模糊失真。
「雪臻。」那人又道。
迷濛的視野中心是一雙流動著蜜糖的眼睛,燦爛奪目的金色。
「你喝醉了,我送你回家。」
那人又補充,「回我的家。」
他分不清周圍的人,他們像是縹緲的煙霧,像是夢境裡灰黑的幻象,像是被操縱的提線木偶。
——只除了星使。
混亂的思緒勉強拼出一個名字。
場景破碎變幻,有力的手臂卻始終環繞著肩膀,雪臻感受到不屬於他的體溫。
「熱……」
「馬上就到家了,」星使的聲音聽起來像是誘哄,「再忍忍。」
今晚他滴酒未沾,無比清醒地將雪臻送上計程車。
車窗外,街道旁的行人如流水涌動,燈光似流火閃爍,鳴笛聲透過玻璃模糊地傳進來。
雪臻無知無覺地躺在他的腿上。
霓虹燈光落在那張完美精緻的臉上,神情恬淡安詳,冷白的膚色因著暖色調的燈光變得溫暖,就連濃密纖長的睫毛也閃著暖光。
用手背去貼面前的這張臉,臉頰的溫度明顯要比平時高。
他卻遲遲沒有收回手,而是一路向下,手掌緊貼著肩胛骨,只隔著一層薄薄的襯衫。
因為自己的動作,這具身軀微微顫抖,睫毛翩躚的幅度變大,但仍舊沒有醒過來。
就好像,他現在可以對雪臻做任何事情。
這念頭很誘人,像是風中搖曳的罌.粟,這具身體在無聲地邀請他。
然而,他想。
這種程度的撫摸已經在他的道德邊緣搖搖欲墜,只要他還有理智,就無法放任自己繼續行動。
至少他不能趁人之危,至少做這種事情的時候,雪臻必須是清醒的。
這樣想著,他沒有繼續放任自己的舉動。
他的住所離學校不遠,即便路上有些擁堵,也只用了二十多分鐘。
一路走到單元門口和乘坐電梯時,雪臻都很配合他。電梯門「叮」地一聲開啟,雪臻半靠著他來到家門前。
他掏出家門的鑰匙,旋開鎖芯,打開燈,將雪臻放到臥室的床上。
雪臻躺在床上,半睜著冰藍色的眼睛,眼底是一片迷茫。
這樣看著他,真是太犯規了。
「我去給你拿水。」他不知道雪臻能否聽見,卻還是吩咐道,「躺著別動。」
環視四周,星使毫不意外地發現自己對家裡的布局毫無印象,但他還是嘗試著想去廚房弄一點蜂蜜水。
雪臻勉強聽清楚後半句話,腦子裡一塌糊塗。
醉酒後的一路上,他都迷迷糊糊地告訴自己——
千萬不要冰凍路人。
不要凍死別人。
也不要用冰雪凍死自己。
此刻躺在柔軟的床鋪上,身體裡卻像是藏著一團火,愈燒愈烈。
熱意持續不斷,湧入四肢百骸,身體沉重,四肢疲乏。更糟糕的是,他漸漸失去對身體的控制權。
一種詭異的、不受控的感覺席捲了身心,將他捲入最深沉的黑暗,但與此同時,身體卻突然變得輕盈,視野轉瞬顛倒,陷入一片漆黑。
蓋在身上的被子突然變得厚重,像一張大網似的籠住他。
這是……?
發生了什麼……!
*
星使的動作迅速,端著蜂蜜水回到臥室。
但就在這短短的幾分鐘時間內,雪臻卻消失了。
不,不是消失。
他立刻注意到,床上的被子隆起一個圓潤的弧度,並且還在不斷變換著角度和大小。
星使沒有細想,上前一步掀開被單,露出藏在其下的——
狐狸。
一隻毛絨絨的白狐狸。
那雙蔚藍色的眼眸安靜地注視著他。
白毛,藍眼睛,消失的雪臻,突然出現的狐狸,難道說……?
他得出一個不符合常理,卻唯一能解釋現狀的結論。
他放下蜂蜜水,伸手去摸這狐狸,白色的絨毛滑過指縫,留下微妙的觸感。
「雪臻?」他試探性地叫著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