雌蟲沉默地扶住了他,健壯有力的臂彎很規矩,沒碰不該碰的地方。
背對著雌蟲,眼眶裡含熱的淚一眨眼就墜下,他吸著鼻子,莫名感到好委屈。
——艾克賽爾前世就是這樣的嗎?說實話,西澤不記得了。他就記得艾克賽爾跪在他的葬禮上傷痕累累的樣子,連之後的大火與血色都可以忽略。
他沒去數艾克賽爾有多少條傷疤,不須疑惑,都是跟著他才留下的。
這一世,他克制沒說太多惡毒難聽的話,其實他仍沒學會顧忌其他蟲的感受,他只是下意識覺得——他該對前世雌君有愧疚。
他還沒救前世雌君於水火呢,前世雌君就自告奮勇要往水火里鑽,他真想啃他幾口出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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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見小雄蟲抹淚的動作,艾克賽爾手臂一僵。
他心跳驀地加速,瘋狂逼他開口說些什麼——說些能讓小雄蟲開心的話,說他不會一直待在小雄蟲……身邊?艾克賽爾狠狠掐斷了這個念頭。
他無法欺騙小雄蟲,也無法離開小雄蟲,他無法開口。
就在此時,懷中的小雄蟲慢慢轉回身體,漂亮的金色眼珠直視他的臉,咬紅的唇瓣微.腫,開合間流出一串清亮好聽的聲音:「你得答應我,傷好了你就,你就離開巴倫星。」
這是驅逐嗎?艾克賽爾看著懷中乖乖不掙扎的小雄蟲,眼前似被黑暗瓜分成好幾塊,連這張臉都要看不清了……
他不想走,他不能走。他必須時時刻刻守著小雄蟲,小雄蟲才能不受前世的傷害。
他的小雄子還這么小、這麼脆弱,被軍雌抱在懷中根本無法掙脫,冰冷冷的機器人暖不熱小雄子殘留淚痕的臉。
但是小雄蟲非要趕他走呢?厭惡他到看他一眼都會吐的地步呢?
艾克賽爾自.虐般幻想著那些沒存在過的記憶,頸部消失的鱗片一枚一枚長了出來,很快覆蓋整個脖子,還有往臉上蔓延的趨勢。
他可以體積變小,窄成影子,只要能看見小雄蟲就好。
——真的嗎?跟小雄蟲有過最親密關係的他,看幾眼就能滿足嗎?
雌蟲絕望地想,在無休止增長的欲望吞沒他之前,他會先毀了自己。如果那時小雄蟲的境遇同樣不好,甚至比前世還糟……他會逼自己吃掉小雄蟲,那時誰都不能從他肚子裡剖開小雄蟲隨意傷害了。
雌蟲並沒有十足把握,他不能肯定在吃掉小雄蟲之前,是保護小雄蟲的本能先一步撕掉自己的嘴,還是占有小雄蟲的欲望占上風。
直到他聽見小雄蟲說:「我也會離開巴倫星,去……去別的星球。所以你必須想辦法讓你的尾巴規矩點,不要嚇到其他雄蟲……你也必須成為強大的軍雌,不然怎麼……怎麼保護你自己。」
也許小雄蟲後面的停頓不是『保護是你自己』而是『保護我呢』?只是小雄蟲容易害羞。
快長到下頜處的鱗片奇蹟般如退潮散去,墨黑深沉的眸看不出情緒,卻壓抑著他此刻無處宣洩的狂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