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東似乎並沒有看出秦斐不想與自己搭話,他向秦斐介紹著莊園的歷史與地位位置。
期間秦斐只是有一下沒一下的應著,好像對莊園並不感興趣。
「哦對了。」房東說,「您的遊戲艙到了,我已經幫您簽收了。」
秦斐捏了捏終端,觸亮終端的屏幕:「謝謝。」
終端在屏幕彈出一條文字:您似乎並不興奮。
秦斐熄滅了屏幕。
他確實沒有興奮的感覺,初來乍到的緊張和對自由的患得患失消磨了他的興奮。為了得到來之不易的自由,他必須繃緊,只是港口到莊園的短短路程,竟然覺得比21天的星河旅程還要累。
他看著窗外,卻無心看窗外的風景。
黑曜星真的到了,順利地話他當天就可以入住,沙貝應該在等他。
本以為被自己賦予了特殊意義的今天會高興一點,卻不可避免地感到惶恐。惶恐到他從善如流地與房東交談,追溯下去發現其實是近鄉情怯。
所以理所應當地,秦斐想到了一位姐姐。
姐姐也是秦家的omega,秦斐和她在秦家的同一間屋子上過課。
她的成績不佳,上課的時候經常往外看。被長輩點名了,她也不吭聲,只默默地站在房間最後。
家族裡的人很少提到她,家宴時,她也不常出現。
她的存在感很低,低到好像只有秦斐一個人注意到了她的存在。
直到有一天,她從家裡逃出去了。
秦家亂了一段時間,他們擔心的不是嬌生慣養的姐姐能否在秦家以外生活,他們一致認為姐姐是自降身份,會牽連秦家其他的待價而沽的omega,會成為秦家的笑話,讓秦家蒙上污點。
他們發動了許多人去尋找。
那段時間課業輕鬆了一點,秦斐坐在了那位姐姐的位置上,他也扭頭向窗外看。
視線里,天空蔚藍無際,偶爾機甲滑過,在天空留下兩條波形的痕跡。
秦斐想,他應該知道姐姐去哪裡了。
沒過多久,姐姐被找了回來。她不再像以前那樣沉默,她歇斯底里地指責著秦家的壓榨,抗拒著秦家對她人生的安排。
秦斐本以為她會一直鬧下去,又有一天,姐姐回到了學習的那個房間裡。
那一天長輩教了什麼,秦斐已經不記得了。他就記得,他一直在猶豫,最後還是忍不住與她說了話。
「您離開的這段時間是去開機甲了嗎?」秦斐問。
姐姐回過頭,茫然地看他一眼。
秦斐指了指窗外的天空。
姐姐反應了過來,然後笑起來:「不是的,我是短暫地像機甲一樣擁抱了自由的天空。」
那是秦斐第一次聽見『自由』這個詞。
但想要自由很難,他親眼看到姐姐在壓抑中尋找機會,最終還是以自毀腺體的方式徹底離開了秦家。
失去腺體的omega變得虛弱,沒多久,秦斐就聽見了姐姐去世的消息。
秦家終於恢復了正常,好像污點終於被洗掉了一樣。
秦斐一直很清楚自由很難。
不知道當初姐姐逃離秦家時,是否也像他這樣忐忑。
車輛勻速前行,秦斐聽見房東說:「秦斐先生,那就是莊園了。」
秦斐透過車窗向遠處看去。
莊園比交易平台上的照片更宏偉漂亮,他勉強收起了思緒,說:「感謝您割愛。」
儘管莊園已經被他買下了,但秦斐仍舊難以產生歸屬感。
反而擔心自己是否能夠按照想像的那樣,在這個莊園安靜地生活。
第一軍區就駐守在黑曜星,宋韞還會來找麻煩嗎?
黑曜星到底屬於大皇子管轄,大皇子回來橫插一腳嗎?
秦家真的被他的威脅震懾到了嗎?
巴迪斯呢,這麼久沒有動靜,是在憋什麼壞招嗎?
房東真的願意把莊園賣給他,而沒有其他心思嗎?
儘管秦斐沒有顯露一點兒情緒,但心裡卻被這些疑問困擾。
他在想如果一切都往著最壞的情況去,他應該怎麼辦。
忽然——
車窗外閃過什麼。
秦斐猛地一愣:「等等。」
懸浮車停了下來,房東扭頭過來:「怎麼了?」
「那是……」
秦斐緊緊地盯著車窗以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