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障的機器擺在面前,你也不能光靠吼就解決所有問題。林賽嘆了一口氣,另一半腦子裡陡然浮現出老爹的放音器。
那機器舊得可憐,但老爹絲毫沒有讓它退休的想法,所以每到機器發出時斷時續的噪音時,老爹就會站起來,慢慢悠悠地踱步到機器前面,大手重重地敲擊著鐵皮,直到機器投降,重新開始工作。
小時候的林賽以為,機器也是怕痛的,所以老爹光靠這種簡單粗暴的手法就能輕鬆修好一件機器。
怎麼會想到這些事情呢?
林賽唇邊迸出一陣神經質的輕笑,手掌撫上自己的臉頰,指腹划過尖利的下巴,隨後遊走在深陷的眼窩之間。
她的手指像一根營養不良的竹節,乾枯瘦削,顫抖著將眼前一縷碎發撫到腦後,手下稍微用力,髮根處便一陣刺痛。
這招好用得很,腦子裡雜亂的噪聲立馬停止,流水般的字符原地蒸發,永動機耗盡了最後一絲倔強,最終向林賽屈服了。
機器不怕痛,但人怕。
晶片和大腦不存在寄生關係,而是依附與被依附的關係,只要林賽足夠強大、意志力足夠堅定,主動權和選擇權永遠在她這邊。
她手一揮,瓷碗掉落在地上,一塊碎片被她捉在手裡,碎片邊緣十分尖利,但她卻很小心地握住,手掌沒有損傷分毫。
從今往後,她不會再讓自己受傷了,她要一切利刃和武器都為己所用。
高高在上的攝像頭捕捉到她突然的舉動,立即向主控室發送了警報。縛帶猶如章魚的觸手,從林賽指縫間擠入,隨後包裹住那片鋒利的玻璃。
林賽順勢鬆開手,扔開那塊玻璃,再次抬頭的時候,銀灰色制服的研究員魚貫而入,領頭的那人瞳孔睜大,對手下怒吼道:「以後增加精神療愈劑的劑量,還有,讓療愈師24小時隨時待命。」
「如果裡面的人不小心死了,你們就算是有一百條命都不夠賠。」
地上的碎片很快被清理出去,轉而被丟到了垃圾桶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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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月後的某一天,林賽第一次見到了加文,他穿著防護服,帶著隔離眼罩,拿著儀器親自掃描她的身體。
裴文舟站在他身後,身著同樣的裝束,臉上不辨喜怒,只是一板一眼地報告道:「龐貝在腦內運行良好,隨時可以進行意識轉移。」
加文直起身子,盯著林賽的身體數值看了一會兒,言語中滿是讚嘆,「雖然是beta ,但經過調整之後,各項標準倒也達到了頂級alpha的要求。」
「文舟,看來你很用心。」
裴文舟真慶幸自己戴了口罩,否則自己臉上的諷刺可能一時無法遮掩。
「陛下那邊也準備好了,可以開始了。」
他輕輕地說道,眼神掃過林賽時,眸光暗淡下來,似有淡淡的哀愁墜在心間。
林賽吐出一口濁氣,大腦在短短几句話之間總結出了幾條重要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