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度尼西亞,澳大利亞,荷蘭,或者國內的九寨溝,烏鎮……再或者……」他說話時,手掌撐著膝蓋,半彎著腰,籠在她身後上方,垂眸凝視她沒有被髮絲遮住的小半截白皙耳廓,想起上午趙川發到他手機上,原本是給辜蘇的邀約,音色又低了幾分,「我們不去團建,我帶你去玩,你想去哪裡都可以,不過……我最近剛接手公司,上面的運轉雖然還算正常,但祖父一倒,許多事情都不得不讓我來處理,所以最近可能都沒有時間,等再過一個月,帶你去滑雪,好不好?」
他乍一提起傅儒許,辜蘇才意識到,好像從出事那天晚上起,傅行舟就沒去醫院看過他。
甚至叫救護車的時候,也沒跟著上車,最後陪同的不是傅行舟,而是傅儒許的管家。
他們的關係不好嗎?
這個怪異的念頭一閃而過,辜蘇的注意力又被最後一句奪走:
「滑雪?我嗎?」
傅行舟嗯了聲:
「就算你不想滑,就當是去度假也好。那裡……有很多……」
他本想說,那裡有很多自然風光,又立刻止住了,小心翼翼換成了:
「有很多特色美食,還有各種各樣的人。」
對於看不見這件事,他比她還敏感。
辜蘇剛想下意識拒絕,就聽他說:
「是趙川請我們兩個去瑞士玩。」
她的眼睛微微瞪大,臉上又流露出那種他許久未見的、純粹的雀躍:
「真的是趙川嗎?請我們兩個都去?」
他張了張嘴,薄唇本已閉合,卻又鬼使神差吐出一個字:
「是。」
……
去滑雪的日期定在了四月底,那是傅行舟能擠出時間的極限期限。
傅儒許倒下後,已經昏迷了快一個月,雖然人是沒什麼大礙,但就是醒不過來。
傅行舟只能做好最壞的打算,幾乎把自己一個人掰成兩半在用,每次晚上陪完辜蘇後,又繼續回自己書房辦公,燈火幾乎徹夜不熄。
這樣的日子才過了幾天,眼下就生了淡淡的烏青。
可惜辜蘇看不到,因此也就不曾過問一句。
直到有一次,他在給辜蘇讀故事時,書本啪嗒一聲落在地上。
她原本蜷在被子裡,整個人昏昏欲睡,被這一聲驚醒,坐起身去摸索才發現,他已經伏在床沿睡著了,推都推不醒。
她上手確認時不慎觸到他的眼睫,比想像中濃密不少,划過指腹時又長又軟,和想像中的高冷氣質很不吻合,也和他說話時沒什麼情緒波動的語氣很不相符。
傅行舟平日裡說話語氣不疾不徐,聲音也沉穩有磁性,讓他來讀故事,很有助眠的作用,比AI讀書好多了。
所以她沒有拒絕他給她講故事。
可她從不知道,他會把七點半到九點的這段本該拿來應付公司事務的時間,擠出來給她,又把自己雷打不動本該入睡的時間往後拖,十一點、十二點、凌晨兩三點地無限往後延下去。
那之後她就禁止他來陪她了。
那之後的幾天,傅行舟在公司里的臉色就沒好過。
本來就煩,再加上傅儒許丟給他一堆爛攤子,那段時間幾乎人人見到他,都跟見了債主似的,一副命很苦的表情。
「你有這工夫送蘇蘇妹妹上飛機,沒這工夫去處理你公司的一堆——」
機場,趙川話說一半,但是這欲言又止,供人填空的殺傷力,高於把什麼都說了。
傅行舟目不斜視地拿著辜蘇的身份證去換登機牌,一手緊緊牽著她,對待趙川和辜蘇的態度,相當兩極分化,勾得趙川繞著他倆上上下下左左右右地看了一番:
「你們行李是不是帶多了?好多東西那邊都有得賣,沒必要帶兩個行李箱吧?你是把枕頭被子都打包帶走了?不會還有蘇蘇妹妹的什麼玩具抱枕之類的吧?」
傅行舟淡然道:
「枕頭被子之類的大件,那邊的住處都有,也不用買。」
「那,那這裡面裝的都是什麼?看著挺沉的。」
「我和她兩個人的行李。」
趙川這才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不對勁:
「不是,你,你也要去?我頭等艙可就只訂了我和她的!」
傅行舟反倒是用一種淡淡的、真的感到困惑的表情問他:
「我是這家民航的股東,我想坐頭等艙,需要挑日子嗎?」
趙川:「……不需要。」
第73章
落地瑞士之後,他們換乘了兩次交通工具,最後坐上了前往雪場的小火車。
雪場在山上,那裡不允許行汽車,傅行舟又沒來過這裡,於是也沒有租直升機。
趙川一路上一直在殷勤地給辜蘇描述火車窗外的景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