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行舟安撫地拍拍她的後背:
「別擔心,我會見機行事。」
辜蘇打著哆嗦,握緊了盲杖,感覺到他鬆開手,與她擦肩而過。
她的大腦緊張又飛速地運轉,試圖從這千鈞一髮的局勢中,找到一條誰都不必死去的生路。
天地晦暗,廢樓中可見度更是不足一米。
這裡反常地寂靜。
傅行舟不知道的是,在他摸索著上樓的時候,劫匪已經帶著林鳶從另一邊樓梯下去,將退路堵死。
他即將前往的二樓,除了滿地汽油之外,只有一個自製的土炸。彈,在門把手上掛了機關,一旦他推門,炸。彈將會自動引爆。
「啪嗒,啪嗒。」
鞋子裡灌了雨水,腳步聲黏膩地停在了門前。
「叩,叩。」
他抬手,屈指,在門板上輕敲兩聲。
裡面沒有人應,他伸手推開了門。
幾分鐘前。
樓下,辜蘇並沒有按照他的吩咐掉頭就走,而是守在原地,屏息凝神地試圖從雨聲中聽出任何一點微小的動靜,掌握劫匪的動向。
這是只有雙目失明的她才能做到的事情。
在遮掩罪行的雨幕之後,她確實聽到了什麼。
是林鳶特有的,高跟鞋敲擊地面的篤篤聲。
綁匪裡面沒有女性,即使有,也不會穿高跟鞋。
雨聲掩蓋下,那高跟鞋的聲音隨著一眾輕而紛亂的腳步聲,逐漸遠去。
綁匪挾持林鳶離開廢樓了?
為什麼?
交易達成了嗎?
不可能,傅行舟還在二樓,他甚至才剛剛進去!
那麼——
辜蘇很容易就猜到了綁匪們的意圖,他們已經撤了,現在樓里只剩下了傅行舟!
「危險……有危險!」
辜蘇低喃一聲,攥緊盲杖,跌跌撞撞地衝進樓里。
她記得的……她剛才下來的時候都記得的!
進門之後右拐,走二十五步,樓梯有十五階,左拐是走廊,走三十三步,就是綁匪之前所在的房間!
她看不見,所以她記得!
在伸手不見五指的廢樓內部,她能比傅行舟更快地找到目標!
辜蘇從來沒有這麼緊張過,她為了不弄亂步數,不敢奔跑,拐彎之前還撞到了牆,好在台階記得非常清楚,拄著盲杖,上樓時就在邊跑邊喊:
「傅行舟,快出來!」
與此同時,被她喊著的男人側頭看向漆黑一片的樓梯間,手上已經將面前的門推開一條縫。
……
另一邊,林鳶被堵住嘴巴,綁匪一人一邊架著她往外跑。
她渾身濕透,但剛剛澆在她身上的,不是汽油,而是清水。
毛衣吸飽了水,沉甸甸的,她邊跑邊試圖回頭看,卻被綁匪拽得更緊。
她不明白他們在做什麼,拼命扭動身軀,試圖逃跑,卻聽綁匪不耐道:
「配合一點!我們不要你的命,你也老實些,大家都好過!」
她努力呸掉剛剛倉促之下被塞進嘴裡的衣服碎片,叫道:
「你們想殺了傅行
舟嗎!?」
「關你屁事?」綁匪視野里已經隱約看見道路盡頭好像停著輛車,不確定是不是警方的車,手下加快速度,把林鳶塞進他們開來的麵包車裡。
林鳶剛剛目睹了綁匪布置炸。彈的全過程,知道如果耽誤下去會發生什麼,氣急道:
「你們這是殺人!殺人罪!現在收手還來得及!」
「我們炸死他算殺人,那他們傅家在城南的一棟樓倒下去,殺了多少人!?他們不該償命嗎?」綁匪罵了一句,「媽的,要不是有人一定要保你,剛才我就把你打暈跟他一起死了!」
林鳶察覺到不對勁:
「誰要保——」
「轟隆!」
身後廢樓發出震耳欲聾的轟響,林鳶目眥欲裂地回首望去,有火和煙在空洞的漆黑窗口後翻湧,濃煙被雨勢壓倒,又往屋內捲去。
爆炸的氣浪甚至讓麵包車的玻璃都咯噔咯噔地震顫了一會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