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
時夫人看著他的目光,猶如看一個喪心病狂的瘋子,一個不擇手段的賭徒。
江火說了許久的話,此刻有些不耐,他瞟了眼莫辭,那藍袍少年跟著上前,繼續著方才的對話。
他隨手擺弄著撥浪鼓,玉白的指尖輕敲那鼓面,矜貴得如同上京的貴公子,煩躁得雲淡風輕。
鼓聲時斷時續。
讓人惴惴不安。
「夫人,你只需要隨我們少主走一趟,去到月出族,這命蠱引渡,還需要族長給出辦法,到時候你也可以解決寧樂郡主的隱疾,如此一舉兩得,豈不美哉?」莫辭斂目低眉道,語氣平平淡淡。
時夫人想到月出族對待叛徒的處置方式,臉色微微泛白。
莫辭見此,微微一笑說:「夫人放心,有少主在,必定保你平安無事。」
「那……小娥……」她不想女兒知道那些不堪的往事,作為母親自小便不在她身邊,已經愧疚之極。
時夫人希望,時煙蘿就做個無憂無慮的小女郎,嫁得一位良人,平安順遂地渡過這一生。
談到時煙蘿,江火玩撥浪鼓的手,忽然停下。
莫辭不敢多言,及時住嘴。
時夫人詫異於他的態度,卻因江寒以及此刻他一方之主身份的緣故,只敢往利弊上想,下意識覺得,他還是想將時煙蘿作為籌碼,來威嚇自己。
於是她搶先辯白道:「小娥是無辜的,我會隨你去苗疆,請你相信我。」
女人性子潑辣慣了,一向是凌厲又果敢,即便隨夫出征也不見柔弱,活得像是一棵松柏,此刻卻徹底軟下來,滿眼都是懇求,殷殷期盼地看著對面的少年。
江火笑意微斂,盯著她不知在思索什麼,隨後他瞥了眼時夫人身上一個穗子,久遠,想必貼身佩戴許久。
「那是郡主編給夫人的?」他忽然問道。
時夫人神情怔松,完全沒反應過來,他為何有此一問,可也不敢懈怠,認認真真點了點頭。
「有一年我回了上京,去見寄養在夫君同袍處的小娥,最後走時她追出來,塞給我這個穗子後,頭也不回地一溜煙跑了。」時夫人眼含熱淚道,明白那時,時煙蘿必定躲在牆後面哭了很久。
因為她能聽到孩子蛛絲般壓抑,又斷斷續續的哭聲。
「嗯。」江火道,不著痕跡往腰間瞥了眼。
我也有。
不止穗子。
他又勾了勾唇,忽然和顏悅色起來。
時夫人沉浸在自己的思緒里,擦了眼淚,接著問道:「少主,不要牽扯進小娥,可以嗎?」
他注視著她,目光掃過那泛紅的眼,又莫名笑了笑,柔聲道:「好。」
「可我這裡離開,萬一夫君追究起來怎麼辦?他並不知我的身份。」
「此事不難,夫人放心便是,我自有安排,永州那所謂的總兵自以為嚴防,可他卻不知,永州這點戒備在我眼裡不過可笑。」
「到時候,我自然會不打草驚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