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吃錯什麼藥了?
老實說,我對他有記憶起,就是他天天和我作對頂嘴的模樣。
先前接近他,也不是多看重他。只是想搶舟微漪的朋友,加上母親和我說過,最好能和宋家的繼承人交好,我才想貼著他。
沒想到宋星苒實在是塊難啃的硬骨頭,別說挖牆腳了——他對其他人還算有風度,頗有些世家公子的氣度。對我卻不假辭色,多次揭穿嘲笑,很不留情面。能惹得他這般不顧風範,忍不下去,我想宋星苒應該是極厭惡我才對。
我氣性大且記仇,他討厭我,我自然也加倍討厭他。可我已經不熱臉往冷屁股上湊了,他還不肯放過我,天天招惹我——跳出那些恩怨,平心而論的話,作為舟微漪的好友,我每日針對舟微漪,他為好友出氣,針對我也是很正常的事。可我偏跳不出去,我就要蠻不講理,遷怒於他。
所以我接過了手帕。
然後面無表情地扔在地上,坐在鞦韆上伸出腳,惡狠狠地用鞋碾髒了。
「不要你的。」
宋星苒倒是沒生氣——他這會注意力都落在舟多慈的那隻小腿上了。哪怕裹著白襪,也能看出來一截很清瘦漂亮的弧度,讓宋星苒琢磨著,真細啊,也太瘦了。舟微漪的弟弟怎麼這麼孱弱的模樣,腿和一折就斷似的……身體也是,晃著鞦韆都能掉下來。
一邊想著,他一邊漫不經心地答,「是該不要。你哥哥的東西都不要,我這個表哥哥的東西就更不要了。」
我:「……」
「?」
還表哥哥?這人真不要臉!
我臉都有些氣紅了,終於想起來質問他,「你怎麼在我的院中?出去!」
宋星苒失笑,「弟弟,你又不是姑娘家,我在你院中晃一晃也沒什麼吧,你還怕我孟浪唐突了你?」
我更惱怒,目光冰冷,「宋公子難道要我喊人,將你趕出去?」
宋星苒聳了聳肩:「好麼。我這就走。」
他嘀咕著「小朋友沒趣,不經逗」。
只心裡想著——怎麼眼睛更紅了?不是又要哭了吧?看著怪……再怎麼說,在人家院中,把人家的小主人欺負哭了,未免冒昧。
我見他身形倒是利落,一下翻過高牆,轉瞬人影不見,心中又有些許的悵然。
倒不是別的,只我想起來,後面我雖與宋星苒針鋒相對,但最初幾次見面的時候,還能維持表面上的和平。
他是極有風度的宋家嫡長子,我也溫良恭儉,看上去像個聽話的小少爺,互相井水不犯河水。
哪知這一世,倒是從初見開始就不對付了,比之前世更勢同水火——不過也無所謂,我本就是這般惡劣脾性,倒不在乎在宋星苒面前暴露一二。
又吹了會風,先前被我遣走的侍女見我久久獨身一人,心下不安,又悄悄來察看。我不願為難她們提心弔膽,從鞦韆上起身,想回房中,卻見一塊巾帕隨著我起身動作飄下來。
我下意識伸手一攬,入手的絲巾觸感柔滑,是上好的天絲緞,素淨一塊,只在角落紋了一塊家族圖紋。
我認出來,那是宋家的家徽。
他落在這的?
我情不自禁皺眉——帶著家徽的貼身物件也能隨地亂丟,真是莽撞。
這種物件,我倒不好像之前那塊普通絲帕一樣,直接扔了,怕遺失後會惹出事端,不便處理。思索片刻,還是交予了我院中侍衛,讓他去交還給那位不靠譜的宋長公子。
做完這一切,我實在心生疲意,未至日落,先回房中小睡了片刻。
巾帕則被妥當地交還到了宋長公子手中。
宋星苒道了一句「多謝」,侍衛很誠惶誠恐地拱手回「不敢」才退了下去。
舟微漪認出那是阿慈手下的侍衛官,不禁多問了一句,「星冉兄,你的物件怎麼落在了阿慈那處?」
宋星苒想答,什麼遺落,看那小少爺哭得眼睛紅我才特意留給他的——但不知怎麼,宋星苒思索時又沒說出這回事,只答,「今日去找你時,意外留在院中了罷。」
舟微漪點頭,答,「阿慈心細。」
「說起來微漪兄——」宋星苒語氣懶散,「你有沒有妹妹來著?」
舟微漪:「並無,唯有一幼弟阿慈。」
「哦。」宋星苒又是拖了音調,忽然問道,「你弟弟真不是嗎?看著還挺……」
「星苒兄!」舟微漪面色微肅,極正色地制止他。
宋星苒道歉,「知道了,我嘴上無狀,再不說了。」
可他心裡卻莫名想著,要是舟微漪有個妹子,依他們兩家的關係,怎麼也能結個兩姓之好吧?
只想完這點,他又悚然一驚。真是怪了,他是天生的浪子,從沒想過要與人結親或是找個道侶,只願專心在修道一途上精進,今日怎麼發了春,好端端想起這樣的事來……宋星苒按捺下不自在,又神色如常地和舟微漪交談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