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中荒謬混亂的細節,聽說後面還傳進了容初弦耳中。恐怕他也十分莫名,被一個沒見過面的人「喜歡」,還毀了一樁姻緣。
前世我沒見過他,還能勉強將這些令人汗顏之事拋之腦後。偏偏今世見到了,哪怕一切還未發生,我都隱隱心虛,更尷尬起來。
宋星苒見我面色有異,微挑了挑眉,言語間都是尖銳的逼問,「怎麼,你對他有好感?」
我差點咬掉舌頭,「自然不是!」
宋星苒滿意點頭,「最好是這樣。我二人也有些交情,容道友生性淡漠冷傲,精誠劍術所以眼光極高,可不是好管閒事的性格,你要將他當成什麼熱心人,恐怕要讓你失望。」
我聽著總覺得有些奇怪,宋星苒好像不是……在誇人吧?
我和宋星苒也是作對多年了,下意識頂嘴,「那倒未必,今日不就是初弦君出手相助?我看他外冷內熱,有赤誠之心。」
宋星苒頓了頓,氣結,「那、那是因為你是微漪兄的弟弟!要是尋常人,他才不會管人死活。」
「你看,他將你送到此處,可是轉身就走。是我喊的醫師熬藥——」宋星苒突然俯身,雙臂撐在床榻邊緣,那雙眼定定看著我,人幾乎都靠近得要鑽到我床榻上來,「你是不是也要謝謝我?」
我迷惑地盯著宋星苒半晌,微微側頭,「怎麼謝你?分你半盅藥嗎?宋星苒——你腦子是不是燒壞了?」
宋星苒氣得要命,還未答話,身後突然傳來極冷冽的聲音:
「我沒有走。」
作者有話要說:
有的人表面是陽光小狗,實際上暗暗詆毀所有人
第7章 不是故意的
容初弦的音色頗為特殊,至少我一聽便知來人。被宋星苒的迷惑行為沖淡的尷尬再次返了上來,我僵坐在原地,微微低頭,讓垂落的髮絲遮掩住部分面頰,好不叫臉上異色泄露半分。
宋星苒倒是不尷尬,依舊理直氣壯模樣,沒有半點背後說人被逮住的窘迫。
不過下一瞬,急匆匆跨著步伐趕至我床邊的人,卻並不是容初弦。
「阿慈!」
來人慣常溫和儒雅的聲音,因焦急而盡失氣度,我一時都未反應過來是誰,便被攥住了一隻手。
屬於少年人的冰涼、蒼白的手,被完整地包裹進成年修士的掌心當中。
舟微漪的十指修長,掌心微燙。一隻手攥住我的手腕,另一隻手則緊緊和我的掌心相貼,被入侵的嚴絲合縫。突如其來的溫度,甚至讓我產生了被燒灼的錯覺,一時受驚,手很用力地拽了一下想要收回,卻因為太虛弱,動作輕微得幾乎沒被察覺,反而和舟微漪的手相互摩挲一下,過於親近的接觸讓我有些不適應,眼睫顫了顫。
舟微漪的臉猛地靠近了。
自我和他「決裂」那天起,他一向很舉止有度,哪怕依舊掛著溫和笑意,一副可親長兄的模樣,也沒和我有過更多肢體接觸。此時卻是將額頭貼在了我的額頭上,鼻尖都幾乎要抵在一處了。
那雙銀色的眼眸和我的眼睛相對,睫毛微微顫動著,我能看清他眼底的慌張和焦急。
為什麼要這麼緊張?
我感覺到了些微彆扭惱怒,這種情緒對我來說很令我覺得羞恥。
「放手。」我能聽見自己語氣冰冷的開口,「別靠太近了。」
舟微漪沒有生氣,他離遠了一些,但沒有鬆開握著我的手,眼中依舊透著憂心忡忡,「你額頭在發燙,手卻很涼,阿慈。」
「難不難受?喝過藥了麼?發生了什麼,初弦兄只說你出了事……」
我適才想起,容初弦出現了。此時正抱著劍,沉默寡言地站在稍遠處看著我們。
我臉色都要微微變了。
舟微漪、宋星苒、容初弦……這三個可以說是我最不願見到的人齊聚一堂,殺傷力可以說是翻番了。我有些有氣無力。
落在愛弟心切的舟微漪眼中,更覺得阿慈蒼白虛弱,心臟都微微一抽緊。
他臉色也有些失落,「先前宴會上看見你與同齡修士相交,便不想去打攪你。那時還看你好端端的,沒想到一轉眼便……是哥哥不好,只顧與人飲宴,忽略了你。」若他在一旁時時看顧,阿慈也不會受這樣的苦。
我只覺舟微漪的話真是茶言茶語——這是前世修真界流行的新興詞,我覺得用在此處很適合。
雖說是我的生辰宴,但畢竟廣邀天下修士,又是舟氏這樣的大世族舉辦的宴會,怎麼可能單純為了慶祝。
我是主角之一,另一主角便是舟微漪了。
他修為極高,又是天賦卓絕的劍修,且名義上,也算舟家長子。父親借著這個機會領他出去認人,既是結交其他世家子弟,也是在立威,以表舟家後繼有人。
我從前一直不明白,為何父親對我二人態度相差這麼大。
對外,我是名正言順的、唯一的舟家繼承人,舟微漪不過是個「私」,縱使修為高超,日後也只能輔佐我繼承舟家。但對內,他似乎極看重舟微漪,日常關切詢問,那些慈父之心都落在了舟微漪身上,而我只是一個無關緊要的附屬。
所以我前世那般嫉妒舟微漪,甚至疑心如果不是母親為我籌謀,舟家會落到舟微漪手中——依照父親對他的偏愛,並不是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