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是有些疑惑,他這消息應該是從舟微漪口中得知的吧?但舟微漪不像是會主動提這些的人。
宋星苒那張嘴又開始閒不下來了,「要我說,你現在剛開始修煉,修為不高,外面又那麼危險,怎麼不多帶一些人手?不要那種沒用的,遇到事扛不住,最好修為境界和我差不多的。咳……你看,如果你來拜託我的話,也不是不……」
我聽宋星苒提及我修為之事,便極不高興。再加之後面他那番胡言亂語,是在嘲諷我?他明明知道,即便底蘊深厚如舟家,也難挑出宋星苒這種天資的供我隨意使喚。
我打斷他,「關你什麼事?」
「要是沒事,你去找舟微漪,別煩我。」我皺著眉,雖然現在病情大好,喉嚨卻仍有乾澀之感,不大舒服,「我還要養病。」
我大概也是眼花,竟然看見宋星苒那樣極度以自我為中心的人臉上,划過一絲不知所措。
「……好。」宋星苒倒是應了。臉上神色晦澀難明,他慢吞吞地撣了一下自己的袍子,動作極慢地轉身離開,那姿態很是裝模作樣的文雅。我心底正暗暗腹誹著他,就見宋星苒猛地又轉過了身來。
他深呼一口氣,倒也不再繼續支支吾吾,一連串地開口道,
「我就是想說,你不必為往事掛心,我昨日去了一趟縱橫宗,讓他們將那老孬種逐出師門了。」
「那老孬種也不是橫行霸道一天兩天了,縱橫宗全作不知。哼,他們手下的長老在做些什麼腌臢事,他們不清楚麼?還敢和我解釋,此事與縱橫宗無關,讓我不要遷怒。在我看來,就是他們教導不力,一門派都是同流合污的東西,光讓那老孬種被趕出去,我還是心底不痛快,所以大鬧了一番縱橫宗,那些長老的寶貝啊靈器啊什麼的都被我砸了—— 」
「等等。」我越聽越不對勁,宋星苒這是去縱橫宗鬧事去了?要知縱橫宗縱使不如宋家顯赫,也是修真界一大門。
舟微漪打傷縱橫宗的二長老,是因為二長老先於我有齟齬,屬於個人私事。
二長老又沒了修為,基本等同於半個廢人,只要他還有些腦子,就絕不會借著此事生事——修真界弱肉強食,他就算去追究也得不到結果。
但是宋星苒所行之事,卻未免太過放縱,縱橫宗再怎麼說也是有名有姓的名門正派,被打上門來羞辱一番——根據宋星苒的那張嘴我很確定就是羞辱——還沒有反應,就太說不過去了。
打是肯定打不過的,就算有什麼保命的殺陣、法器也祭不出來,宋星苒畢竟不是過來滅宗的,他們還忌憚宋家,不敢下重手,否則就是結死仇了。
但同樣的,宋星苒做出這種事,他們要還忍氣吞聲地瞞著,那就很不符合常理了。
我忍不住問,「他們難道不會去宋家告狀麼?」
宋星苒冷哼了一聲,「估摸著會吧?告狀精。」
我:「……」
這根本不是告狀精的問題吧!你都把人家門派給砸了,讓縱橫宗那本就不多的顏面何存啊?
「那,宋家主和宋夫人不會讓你去道歉麼?」我實在想不通。
宋家在修真界中比較特殊,人丁興旺不提,內部關係還很緊密,一脈都關係極好……不是裝出來的好。或者說能裝成那副守望相助的樣子,和真的也沒什麼區別了。
聽說宋星苒在家中還很受寵,父母慈愛,讓前世小時候的我還狠狠嫉妒過一陣。
很難說,不是因為這個原因才更討厭宋星苒。
不過再受寵愛,宋星苒做出這種事也不管管,會不會太……開放了?
隨即我便見宋星苒好像是沉默了一瞬,摸了摸鼻子,「道歉說不準,但我爹媽管不到我這個。應該會追著我打三月?或者五年?」
我:「……」
這時間跨度有點大。
宋星苒嘟囔著,「不管了。反正,我是聽那個柳鶯過來勸我,我才走的。那個,舟微漪說柳鶯幫過你,所以我要留幾分薄面,沒錯吧?」
我聽宋星苒這麼說,心中倒是微微一動。
二長老的位置現在空出來了,柳鶯修為雖高,但坐上這個位置還是困難了一些,等新任長老上位,免不了被為難遷怒,排除異己。
但這麼下來,柳鶯和舟、宋二家都有聯繫,縱橫宗即便是動她,也總要多顧慮一下,她之後的修行之路,也會好走許多。
不過……宋星苒這些話,怎麼聽著像在幫我?
宋星苒一副偷覦我表情的模樣,他略略猶豫了一下,又開口,「……我最近不敢回南楚了,要是讓我爹娘逮到,要挨一頓狠的。能不能……讓我留舟家,小住個一段時間。」
我看著宋星苒有些結結巴巴地說完這一番話,臉頰竟是微微泛紅,而耳朵根處更是紅了個底,怔了怔,忽然就反應過來了。
「宋星苒,」我用一種嘲諷語氣道,「你怎麼這麼舔?」
宋星苒有些迷茫,「舔?」
哦,我想起來了,這時候這個修真界新興詞還沒誕生,也沒人偷摸著喊宋星苒「舔狗」,他應該不知道是什麼意思。
於是我頓了頓,換了個形容詞,「我是說,你就真這麼愛嗎?」
我眼睜睜看著宋星苒又跳了起來——他倒是還挺活潑好動的。臉從剛開始淡淡的薄紅,一氣紅了個徹底,甚至微微有些發燙了。臉上神色震驚至極,那目光一落到我身上,便和著了火似的挪開了,一副不敢看我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