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不其然,宋星苒一聽,便改變了主意,有些咬牙地也跟著點頭。
「等、等一下!怎麼就不需要我了?我……我也不會拒絕。」
我還裝作思考了一下的模樣,考慮到宋星苒的急性子,很快風輕雲淡地點了頭,「嗯。」
舟微漪沒有在意身旁的學人精,只是似想起了什麼,開口,「不過阿慈,等到明日再開始吧。我已經將他安置在護衛院中,只是沒有安排任務,最近又太忙,便忘了將化神玉送過去的事,他現在還沒有腿行動自如。阿慈……你不會怪哥哥吧?」
舟微漪事無巨細地忙著照顧舟家各種日常起居,本身就算再細心,忙起來忘記一些事也不算奇怪,我自然未曾在意。
踏上修煉之路也不是一時之功,不急於一刻。
倒是宋星苒微微一怔,看向舟微漪,那語氣頗有一些複雜,「用化神玉做腿?微漪兄,你打斷……他的腿了?」
舟微漪:「……」
舟微漪唇邊噙著的笑意,依舊非常完美。
「怎麼會呢。」舟微漪說,「他本來就沒有腿。而且既然是阿慈看重的人,我自然竭誠相待。」
宋星苒:「??」
「那舟多慈還——」宋星苒說到一半,便閉了嘴,有些鬱悶地看了看我,不肯開口了。
我:「?」
*
次日,宋星苒和舟微漪去教導人類將軍修真入門的時候,我自然是跟去的。
倒不為別的,我想確認一下對方此時確實活得好好的。
護衛院很大,一人一屋,該有的東西都有,安置在此處不算出格。
只是我注意到將軍所在的位置,似乎十分偏僻,在角落的院子當中,一路走過去都未見什麼人煙。舟微漪說,那凡人還要養傷,所以他特意安排得遠了一些,以免有其他人擾了清淨,妨礙恢復。
我心中自然道,舟微漪果然心細如髮。
我們抵達院中的時候,舟微漪先是施展了一個隱匿身形的術法,依照他的說法,這樣才更加便於觀察將軍的心性。
我沒有反對。
「說不定他正在休息,我們便不打擾了。」舟微漪道。
宋星苒非常迅速地嗤笑一聲,「這麼晚還睡?那真有夠疲懶的。」
我能察覺到宋星苒對將軍的敵意,不過也不在意……宋星苒不就是一直這樣憎恨全世界?
不過宋星苒的猜測並不成立,凡人將軍此時正好在院中行走——他的腿已經重新「安上」了,此時看見他的背影,已無什麼異樣。
只是我們靠近的時候,明明只是凡人、絕不該觸碰到修真門檻、察覺到隱匿術的將軍居然猛地回過了頭。在他飛快觀察、確認過看不見什麼後,便皺著眉,謹慎收回了視線。
我對他這份謹慎,自然是很滿意的,唯獨謹慎的人活得才久。
相比我第一次見到他時的狼狽,他現在倒是狀態很好。
衣冠整潔許多,身上穿著的是統一的護衛灰袍,但一襯他的氣質,竟也顯出幾分倜儻的意味來。
那身灰袍其實沒挑得合適,似乎要稍稍小了些,緊繃後卻更顯得出寬肩窄腰的身材。哪怕那段時日他恐怕受的磋磨頗多,一身虬結的肌肉倒是還沒掉乾淨,衣袍將他身上的可怖傷痕都遮住,便看不出一分痕跡。
那頭原本沾滿血污、乾枯而髒亂的頭髮,此時也被梳理的整齊起來,只是還能看得出來,那一截截頭髮是有些短的,被人硬生生剪過,束不起來,自然只能披在肩膀上。
我的視線落在他的下半.身——大腿上。
以往被野獸啃噬乾淨的雙腿,如今用那化神玉依照他原本的身體重塑了一副,隱隱約約能看到長袍下透出來的一雙腿修長有力,哪怕換作別的修士來看,也瞧不出腿部異樣。
一具完整的、可以說是健康的身體,當然是要活下去的必須品之一。
我打量著,微微點了點頭。旁邊的舟微漪觀察到我的表情,也跟著抿唇。
突然開口道,「他在練習適應這雙腿?」
凡人將軍的動作很穩,但還是能看出有些細微不對勁的——畢竟是昨天剛剛接上的化神玉,傷口處與這種秘寶的貼合處還未長得那麼好,動起來自然磨得發疼,和用腳踩在刀尖無異。
只是將軍或許失去了太久這樣擁有雙腿的感覺,即便是痛,那也是極其鮮明的觸感,竟然就這樣雙腳踩地,枯燥而不知疲憊地練習起來,從昨天直到今夜,一步也沒有停下。
但身體上的疼痛,也不是依靠心理就能完全無視的,所以才輕微地有一些一瘸一拐。
我對他這個狀態,感覺到了絲絲欣慰——畢竟他看上去很有求生欲的樣子。
「心性不錯。」我讚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