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剛才分明看見他的眼睛有些紅。
裴解意回來的比我想像中要早。我偷偷覦看他的臉色,一派平靜鎮定,毫無波瀾。
就是眼睛更紅了一些。
我微微嘆氣,故作不知。又在裴解意的請求之下,為這座宅邸施了術法。
倒也不是什麼複雜的術法,只是讓路過的凡人都會忘記這處有座宅邸,不進來隨意打攪,算是小型的禁制。
這術法倒不像是大堂時所用一樣,會將一切都保持在某個固定時刻的原樣,所以施術起來很輕鬆。
只是我的靈識包裹住整座裴宅的時候,還是稍微怔了一下,臉色變得有些微妙。
法術結束,裴解意上前,看著我的臉色,微微皺了皺眉。
「對不起,主人。」
他的聲音還有些低啞,「我……太麻煩您了。您是不是很累?靈力應該消耗的——」
「不至於。」我打斷他,「我還沒有那麼不經用,一點小法術而已。」
不過……
我看了看裴解意,還是開口道,「你和我來一處地方。」
這裡是裴宅,裴解意曾經長大的地方。不管何處,裴解意都應該比我更清楚布局才對,怎麼有我領路的份。
但我讓裴解意跟過來,裴解意並未露出一分猶豫神情,便緊跟在了我身後。
我帶著他,繞到了裴宅後方的一處極偏僻的院落里。
這處原本就是沒什麼人住的地方,在裴家經過滅門之災後,就更加荒蕪了。大概是前些日子颳風,無人修繕的圍牆都倒塌了一處,看上去十分破敗。裴解意跟在我身側,未對這幅景象表現出半點動容來。
而我停佇在了一處。
這塊地方看上去就更加狼狽落魄了,牆面倒塌大半,不遠處就是一個巨大洞口。石磚是向里倒的,看上去像是被人硬生生敲開破壞的。
我不動。
裴解意也不動。
我:「……」
我有些詫異,輕咳了一聲,道,「裴解意,你別光盯著我看。」
裴解意微微一怔,有些倉皇地挪開了視線,看上去竟是有些手足無措的模樣。
我:「……也別就盯著地面看。」
最後,我還是沒忍住,扯住裴解意的袖子,將他往那處角落帶了。
裴解意剛開始似乎因不解其意,有些緊張,那隻手臂都是發著僵的,步履遲緩。
而我帶到點,示意他低頭,「看——」
裴解意垂首,一下怔愣住了。
「這是……」
那角落裡點著幾支香燭,撒著白紙,還有幾隻枯黃乾癟的瓜果。
是祭品。
非常簡單又粗陋的祭品,但樣式齊全,倒是都擺上了。我端詳了一會,方才開口道,「應該是那些百姓拿過來的祭品。」
「能擺在角落這裡已經很不錯了,估摸著是不敢拿進來,怕被人瞧見了。」
裴解意怔怔的,緩了好一會才開口,「……嗯。」
總是還有人記得的。
裴解意半晌之後,才重新抬起頭,「謝謝你,主人。」
「謝我做什麼?」我還有些詫異,「不是我擺的。要感激也是感激來祭拜的人。」
裴解意搖了搖頭,「不是一種感激。」
我還沒從裴解意那不同的思緒中繞回來,便見一隻紙雀從天空中俯衝而下,直直地落在我的肩膀上。
裴解意似乎還有些警惕,我攔了攔,「是舟微漪的信。」
那紙雀上有他的氣息,再兼之也紋了舟家的家紋。
看那小雀那樣急切,我還以為出了什麼大事,一打開:「……」
上面全是催問我怎麼還沒回來,是不是有危險。
我頗為無言,人就在裴府中,我又沒出去過,能有什麼危險?
「回去吧。」我對裴解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