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此時,忽然間地動山搖,腳下劇烈晃動。我身體本就微微傾向前方,一時沒站住,差點跌倒。被長安明扶了一下後,才反應過來以術法穩住身形,正要打開他的手,長安明卻適時地鬆開了手。
幾乎只是眨眼間,異變叢生,蒼穹突然被濃鬱血色浸染,雲霧混雜成詭異莫測的濃烈色調。秘境當中的光源仿佛被黑狗吞噬,一寸寸黯淡下去。又在被徹底吞噬的瞬間,轉化為了詭異的血日。
電閃雷鳴,無數異象同時集聚在天空之上。轟鳴聲里,幾乎人人臉上的神情都是茫然而有一分恐懼的。
我也很茫然。
……欺負了一下老實人而已,還以為要捱天劫劈了。
當然,我也只是苦中作樂了一會而已,很快反應過來情況不對,支撐起防禦術法。
身旁眾人也是各顯神通,靈器、符籙都用上了,提防左右,渾身都豎起了警惕的氣息。
「這是怎麼回事?」
有人忍不住開口詢問,牙齒間似乎都打著顫,透出藏不住的恐懼。
「這等異象……」長安明抿了抿唇。天空中開始下起血雨,落在他的臉上。那神聖光潔的面容上,仿佛被沾染上濺射血花一般,說不出的邪異。他適才用避雨訣拭去血雨。
「……似乎是秘境快要塌了。」在短暫的遲疑後,他還是說出了自己的推測。但便是連他說完後,臉上都浮現出了些許的茫然。
這處秘境還是登仙宗剛剛發現的秘境,又沒有經過多少輪的開採下放,應該還有很長的壽命才對,為什麼會即將崩塌?
當然不止長安明發現了這種異狀,除他之外,還有更多修士意識到了。雖沒親眼見證過,但他們在古籍中都被傳授過這方面的知識。於是這個消息在人的唇舌當中翻滾瘋長著,很快地傳到每一個人耳中。
「秘境快要崩塌了!」
「登仙宗的人呢?他們為什麼還沒有接我們出去??」
「為什麼、為什麼會這樣,我還不想死……」
是的,除去這詭異恐怖的異象之外,最讓修士們感覺到不安的,是原本約定時間將他們接出秘境的登仙宗長老,到現在還沒打開秘境。
很顯然,登仙宗碰到了什麼麻煩才會失約。
或者乾脆再直白一些——現在的登仙宗,或許已經和他們失去聯絡了。
難道也和秘境崩塌有關?他們到底全無經驗和頭緒。
如果是在平常狀況下失聯,修士們當然也會焦急,卻也不至於如此失態。但現在的情況是秘境即將崩塌,他們留在裡面,只會隨著秘境的消亡,一併被解構死亡,屍骨無存,神魂盡滅。
這些年輕修士的修為天賦都不錯,卻也無法僅憑自己的力量,在此時打開秘境出口離開。
危險迫在眉睫,但唯一值得讓他們信任背靠的龐然巨物登仙宗,卻在此時失去蹤跡,如何能不讓人心慌?
原本以為是無比安全無恙的秘境歷練,現在卻極大可能死在此處,這樣的落差,又如何不讓人失態?
我也跟著心亂了。
不可能……不應該。
前世是絕沒有這一場災難的。從未聽說過來參加登仙宗試煉的弟子全部死亡的慘案,那樣的話,光是那幾大世家就不可能善罷甘休。何況我還見過長安明,見過那麼多面熟之人。
所以最後,登仙宗是將所有人都安全救出了?這只是一場意外插曲,並不影響大局?
……也不對。
我的臉色漸漸蒼白。
前世甚至根本沒有秘境崩塌這一回事,這個小秘境在這場歷練之後,我也見過將其用作在門派弟子的獎勵上。這場恐怖崩塌的災難,更從未聽人提起。
所以為什麼會和前世不同?
我的瞳孔微微一縮。
和前世不同的不僅是秘境……還有我。
是我做了什麼,改變了這一切嗎。
在極度焦慮和生命威脅下,這個念頭驟然浮現在我腦海當中。
在天地巨震,血日映照下,我一時失神,沒用阻隔雨水的術法,讓那血雨落在了我身上,順著面頰滑落。蒼白面容顯得那些紅色格外濃烈明顯,我的眼睫被打的睜不開,輕微顫動著,黑髮濕漉漉的,頗為狼狽。
我一直謹慎打理,讓它保持潔白如新的白衣被弄髒了。現在的我,卻已經無暇顧及。
我站在那處,眼神有一瞬間的茫然。
長安明突然湊過來,有些蠢地舉起手,用寬大袖袍擋住了我淋雨的面容。很快他意識到這樣有多可笑,又改為了對我施展一道避雨訣。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