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們煩躁地扭著頭,身體掙動力大無窮,看上去如果不是戴著嘴套,隨時可以給身側的人一下。
上將軍接過了牽繩,也不知怎麼,這兩隻「惡犬」一下就安靜下來,倒像是被人訓練好的乖狗似的了。上將軍解開了它們的嘴套,說道:「去。」
兩隻「犬」一邊嗅聞著,一邊向一處小院跑去了。
舟家主跟在後面,卻是越走越不心安,察覺到這不是他們舟家那小祖宗的院子麼——
眼見無數的金吾衛跟在為首的上將軍身後魚貫而入,舟家主都快給嚇跪下了。他在後方,內心幾度掙扎,還是忍不住開口,「將、將軍!」
他也是試探地這麼喊著,眼見那首領回頭,也知曉自己沒喊錯了。
舟家主給自己壯了壯膽,才吞咽著口水開口,「那窮凶極惡的逆賊應當不會來此處吧?我們舟家就屬這裡最嚴密了,多少護衛盯著呢。」
上將軍神色冷漠地盯著他。
舟家主勉強定了定心神,繼續道:「主要、主要這是我家小弟的院子,他明日要進宮呢——被皇上召進宮的,也不好見外男。我怕他受了驚嚇,要是在這會害了什麼病,也不好面見聖顏了……」
這話說著說著,他自己的聲音都低了下去。生怕這位上將軍一言不合將自己砍了。
他這話也不是因為心虛或者拿皇親國戚的身份擺譜,就是想到自己的美人弟弟有那麼幾分不忍。覺得舟多慈看上去太柔弱了,容易被驚嚇害病,被這金吾衛的煞氣一衝還了得,就算是不病,都得做個幾天的噩夢。
因此心存妄想,能不能拿皇上的名義壓一壓。
這招當然是行不通的。
也就是舟家雖然是富貴命,卻沒什麼見識,將「男妃」之類的掛在嘴上,覺得有多重要似的。事實上現在陛下的後宮空無一人,顯然不愛美色。雖然罕見地召了個男人進宮,而且透出來的好像就是想充作後宮寵幸的意思,但沒個正經章程,多半也就是臨時起意,寵幸個幾日罷了。
或許能封個「美人」?但離男妃差太遠了,說是皇親國戚就更加荒謬了。
這名頭自然鎮不住人,更鎮不住金吾衛的頭領上將軍。
——甚至就算是真正的男妃,碰到這位煞神,也是低一頭的存在。
上將軍淡淡瞥了舟家主一眼:「不行。」
舟家主還要說些什麼,上將軍已轉頭離開,他想跟上去,兩名金吾衛卻是橫上兩把大刀交叉在前擋住,只在前進一步,那刀刃都能割進他的胸膛當中。
「前方止步。」
其中一金吾衛肅穆開口,語氣當中都透出幾分凜冽的血氣來:「窩藏逃犯者,殺無赦。」
舟家主猛地止住了腳步,心臟忽然狂跳起來。
*
院中自有金吾衛去搜查,上將軍牽著惡犬,在它們的嗅聞帶領下,準確地找到了此方小院的主臥。
門在下一秒將被踢開時,上將軍忽然聽見房中傳來的一道極為悅耳、又因為睡意惺忪,而顯得極輕軟的聲音來——
「是誰?」
上將軍立在門邊,一時沒動,也沒說話。只是他雖然安靜地像是根木頭似的,過於高挑強壯的身形也還是印出了極輪廓清晰的影子,倒映在門邊,彰顯著存在。
「……兄長?」
那人又猶猶豫豫地開口了,朦朧的睡意似乎褪去了許多,略清醒了一些,但聲音還是柔軟得過分悅耳。
這就是那個……舟家的小少爺?明日要進宮的那位嗎?
他好像被嚇到了。
上將軍想。
用手勢示意身旁的人噤聲——事實上他們也的確沒人說話。上將軍開口:「我們是金吾衛。」
只剛開了個頭,他便有些無言地懊悔起來了,畢竟「金吾衛」這個存在本身對於許多人而言,已經代表著某種恐怖的威脅,足以讓人感到畏懼了。他只好在停頓之後,又硬邦邦地開口:「……別害怕,我們不是要做什麼。只是有修真者逃亡到了這裡,奉命搜查而已。」
說完之後:「……」
修真者逃亡、奉命搜查……
好像聽起來更加可怕了。
果不其然,那小少爺一時間沒說話了。
上將軍在短暫的停滯後又開口:「現在可以進來搜查嗎——很快。」
這個問法其實不算太高明。
因為不管對方答不答應,他都還是要進去的。上將軍在心中暗暗懊悔了一陣。
不過對方異常善解人意地體貼,開口:「可以。」
上將軍將兩隻惡犬戴上嘴套,交給了其他人,只自己一人推門而入,又輕輕地將門重新關上了。
「失禮了。」
上將軍很有禮貌地打過招呼——幾乎是前所未有的禮貌。
隨後開始搜查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