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解意還站在那裡,看我踏入了殿中。
…
我來時就新浴過,換上了由舟家準備的繁複衣衫,此時倒是不必再焚香洗淨過一次——要有人在旁邊盯著,我難免會覺得不大習慣。
且怕那無恥皇帝,會給我備一些奇怪的衣物,在見到他之前,不配合又怕暴露一些我的謀反之心,現下卻是省去了某些忍辱負重的步驟了。
我被安置在寢殿當中等待著他——心思實在是過於不言而喻,我在內心嗤笑。
換做真正待臨幸的男妃,大概是會很坐立不安的。我倒是閒適許多,品茗用點心,儀態上不出差錯,就是動作上顯然過於放鬆了。不過倒也無人來提醒我不能如此等著面聖。
那桌面上還有盤殘棋,我等的無聊,索性自己執黑白棋繼續下下去,兩旁的太監安安靜靜,不見有人出聲阻止。
大概是又等了一會,快到傳膳時刻,突然從外來了個太監總管,吩咐人點香。
他見到我,喊了聲「小主」,臉上也仍帶著客客氣氣的笑意,特意與我解釋。說是為陛下龍體安危著想,為防修真者作亂,皇城中都布有龍脈大陣防止偷襲。並且在寢宮當中,每逢夜間陛下要回來歇息時,都要燃上一支「散魂香」才行。
散魂香這名字,著實不太吉利。
不過它本身的功效也本來就不吉利——正是那在修真者之間臭名昭著,只要點燃,方圓五里外的修士都會修為盡失的秘香。
我臉上含笑,對著大太監微微點頭,「陛下當真是為國殫精竭慮,耗費心血良多。」
也不知他聽出了我語氣中的嘲諷意味沒。
如此追殺修真者,又編造出虧心謊言,恐怕夜裡也難以入寐吧,才走到哪都要點上這見鬼的秘香來防止人暗殺他。
不過他這一步棋倒是走對了的——他的寢宮當中,的確就有一名刺客在等著他。
想也知道,依照那狗皇帝的謹慎,他身處之地,恐怕會時時刻刻燃起這種香。
這下我也終於可以親自體驗一下,是如何修為盡失了。
因早已料到了這一步,我倒沒覺得有多受打擊,反正我身上還藏著能置修士於死地的毒藥。
在對方點燃散魂香的時候,我支著下巴,依舊很平靜地去下那盤殘棋,一副不受打擾、專心致志的模樣。
只這散魂香的威力,的確比我想像中還要大。
我並沒有聞到什麼氣味,只見白煙裊裊升起,身上的真元靈氣在迅速的流逝——也並非流逝,它們似乎被牢牢地鎖定在了丹田之間,封印住了,直到再探不出一分觸角。
手腳很沉重,眼前似乎都黯淡了一下,類似於醉酒之後的暈眩感傳來。
這是頃刻間由靈體轉換為凡人之軀導致的不適。我略閉了閉眼,平緩這一絲異樣,臉上神色仍然平靜如水,不露破綻,擺弄著棋子。
在點完散魂香後,這些人便又都撤下了。
我瞥過一眼香,心中陡然生出一絲煩躁來。
莫名其妙就很想……砸了它。
自然不行,做這種事破綻未免太過明顯——失去修為的滋味的確不佳,但我不該生出如此冒進的念頭才對。
依照宋星苒所說,大概在離開香的範圍後,再過一個夜晚,就能擺脫被封印修為的影響了。
我如此想著,恍惚間,卻像又聞到了一絲……有點甜膩的香氣。
是方才點燃的香?
不應該,散魂香是無味的才對。
我起身,想要去探究一下這香味的奇異來源,卻忽然間踉蹌了一下,還是扶住了桌面才穩住身體。
揮開圍上來的宮人,我語氣冷淡:「無事。」
好在他們也沒往奇怪的地方想。
只是我的狀態卻不見緩解,只覺得身體隱隱發熱,躁動得厲害,極想要觸碰什麼清涼之物緩解一下——那意味陌生得很,直到我感受到身下隱隱的動靜時,才一下子明白過來,羞恥得臉色酡紅,穠艷至極。
竟、竟然——用這種下作手段!
我簡直咬牙切齒了。
方才的茶水點心應該沒問題,就算有,凡人之毒在我體內也早該被消解了,多半是這香的問題,聞到那甜膩香氣後,才……
這皇帝到底是何等的「人物」,對這麼重要的香,做這麼下流的「改、近」?
我咬牙間,摸索出一顆解毒丸借衣袖遮掩,吞服下去。
一絲涼意倒是略微緩解了燥熱,但下一瞬間,又翻倍翻湧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