舟微漪道:「無人敢置咄。」
我回他一個十分虛情假意的笑容:「我比較守舊。」
舟微漪:「……」
看上去,舟微漪像是第一次開始後悔起了提出大婚一事。
其實和這些亂七八糟的理由沒關係,只是我最近心底實在不平靜,所以要想一想——我一個人想一想,舟微漪在旁邊太過干擾我了。
另外,我還想再見一次宋星苒。
可惜這幾日在宮中,即便我刻意往荒僻處走,也沒碰到過一次宋星苒……倒是見過幾次裴解意。
他恭敬向我行禮之後,也並不靠近,只是站在原地目送我離開。時常讓我想到:金吾衛上將軍如此清閒嗎?裴解意看著任務不多的樣子。
於是這幾天下來,我反而斷了和宋星苒有私下聯繫的機會的念頭了。
我想他大概是對我極失望,所以連報仇的心思都不再有,更不必提想要質問我了。
我不該去想。
何必自尋苦惱。
但就在我已經不再想有關宋星苒的事的某日——
夜間,寢殿中悄無聲息。
我隱隱察覺到什麼,外面守候的宮人未免太安靜了,只有極規矩的呼吸聲起伏。換在平日,是正值守的時刻,自然不會都如此鬆懈,像是一瞬間數人都昏睡過去。
這種手段要麼是藥,要麼是修真者的手筆。鑑於此次歷練背景,當然是後者的可能性大得多。
我暗中警惕,指尖已藏好了蓄勢待發的一道術法。
雖然理論上,我應該是和這些修真者一個陣營才對,但現在……我恐怕已經是僅次於舟微漪的第二個仇恨目標了。
禁靈國的帝後,說句血海深仇應該不為過,且我的宮殿外因為我體質特殊,也沒點上散魂香,算是最好下手的地方。不管他們是想殺我示威泄憤,還是挾持我獲得什麼,我都不可能束手就擒——
腳步聲輕得幾不可聞,也果然是修仙之人才能做到的。
但在進入寢室當中時,他的呼吸聲與之鬼魅、隱匿的身形絕不相符地沉重了起來,全是破綻,我簡直要是個聾子,才會聽不到他的聲音。
我緊閉眼,勉強蟄伏。
來人只靜靜佇立在我的床頭,也不動手。偶爾發出衣料摩挲的聲音,我才發現他似乎像是蹲在旁邊了,盯著我的目光幾乎要凝成實質——我忽然覺得有什麼不對。
要動手早該動手了。
這猶豫的舉動倒是更像是……
我仍然沒放鬆警惕,就勢往床榻里側一滾,指尖當中挾著凝成形的一道靈力術法。
在半起身之時,黑髮如瀑垂下,我在黯淡的明珠光亮間,一雙眼也微微發亮。
果然看見了預想當中的那張臉。
在我床邊的是宋星苒。
就算是宋星苒,我也不該放鬆警惕,畢竟因為某些眾所周知的原因,宋星苒現在看到我,應該比之其他修真者還要更恨一些——
然後我就看到宋星苒紅著眼睛,眼淚開始啪嗒啪嗒地掉。
我:「……」
情況有一些。
不對。
我一時怔了下,指尖的靈氣都散了。
宋星苒猛地揉了一把眼睛,才滿含惱怒地質問:「你剛剛是不是想對我動手來著,是不是?好啊舟多慈——你現在對我都不手下留情了!」
我欲言又止:「……」
可是就算哪怕在進入秘境之前,我也沒有對你手下留情過吧?
宋星苒看著我,依舊恨恨道:「你知道那天回去,我哄了自己多久才哄好嗎?」
提起那一日發生的事,我心中微微一凜,之前的糾結與煩躁卻是散去了,有一些「終於來了」的意料之中感。
也終於要談到這些。
在秘境對於言語的束縛下,我不知自己能不能解釋的清楚,為什麼我說好去刺殺皇帝卻成了……只在略微沉吟後道:「宋星苒,我知道你現在很憤怒,但是——」
「什麼但是?」宋星苒猛地站起身,那雙狼一樣的眼緊盯著我,透出點很兇悍的意味來。恍惚之間,我都覺得宋星苒是在齜牙咧嘴了。
「你是不是還要為他說話?」宋星苒憤怒地道:「居然在那麼多人面前親你,我……」
宋星苒暗暗罵了句髒話,方才有幾分委屈地道:「我都沒親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