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及此，我倏然開口。
「你們真的想殺了我嗎？」
魂影們毫無反應，像是被驅使的野獸一般向我撲殺而來，似乎也並不具備聽到我的話的功能。
我卻察覺到，人魔一直不斷對我進行的情緒干擾，突然間斷了瞬間，哪怕十分短暫。
但已經足夠我確認一些事了。
在這種情況下，我居然很有閒心地笑了一下。
容色穠麗，這一笑更是瀲灩生光。
「只要你們願意停下來——」我開口，「我答應你們，由我去殺了人魔，還你們自由。」
像是傀儡一般行動的魂影們，忽然間停頓了下來，甚至身體哪怕有極大的彎折弧度，看上去都似將將定格在了原地，分外的詭異。
[……****！]
人魔似乎說了一句什麼，那是我無法聽懂的語言。於是那些魂影們爆發出了更為強烈的恐懼，顫慄著又動起來。
我不動聲色地往後又退了一步：「甚至你們也可以親自去殺了他——不過考慮到，那可能讓你們很為難和害怕，所以就由我來吧。你們只需要『什麼都不用做』，站在那裡就可以。」
在人魔暴怒的聲音響起後，我笑吟吟地道：「你似乎很生氣，那為什麼不用其他手段威脅懲罰他們？雖然我不清楚，但應該就像是過去萬萬年，你曾經做過的那樣——為什麼現在不一樣了，是因為……」
我輕輕吐出幾個字：「現在做不到了嗎？」
人魔沒有聲音了。
最關鍵的死穴被抓住，這讓他一次又一次地開始懊悔起來，為什麼透露了那樣多的信息，本可不必如此。
從那些魂影猶豫的狀態來看，我猜測到，人魔大概是用另一種特殊的方法和他們溝通，都走到了這一步，又印證過了猜測，當然不能前功盡棄。
「聽從人魔的命令，或者『什麼都不用做』。你們不會付出任何代價……至少目前為止是這樣。只需要等待下去，就可能有一個自由的機會。」
「脫離人魔，不受掌控，接下來的一切都由你們自己選擇，是生是死都可以。」
我忽然發現，自己居然有些蠱惑人心的功力在，簡直比上輩子墮魔的時候還要更像是一個魔頭了。一邊想著，一邊嘆息地道，「這世上沒有什麼比這更划算的買賣了。」
緊接著，我就發現那些魂影們不再動了。
一絲不苟地進行著這個狀態，眾多幾乎可以重疊起來的魂影，在那瞬間保持住了靜止，仿佛時間走到那裡就被定格了一般。
[***]
[****]
人魔依舊在威脅他們，可見這些魂影當中的恐懼愈深起來，但就是僵持在了原地，仿佛要這樣耽擱到天荒地老那樣。
我很有閒心地對他們說了一句「謝謝」。
又進行了第二次的試探——
「不過，我還找不到人魔的神魂在哪裡。相信你們一定有辦法為我指路？」
我並不確定他們能按照我預想當中的去做，不過這本來就只是一次嘗試，就算他們繼續保持緘默也沒關係。
光是待著不動，已經算是幫大忙了。
但在我話音落下的一瞬間，重重疊疊的魂影，忽然間向旁邊退開，敞開了一條道路來。而在道路的盡頭……
終於找到了。
我說「多謝」。便拾步上前。
由魂影組成的道路一直在微妙的變動著，但不管如何變動，最後通往的一定是一個精確的地點。
雖然聽不見人魔的聲音，但我十分幸災樂禍地想到，對方應該是已經開始罵人了。
其實按照我的習慣，更想慢吞吞將人魔困死。不過在這麼多雙眼睛的注視下，我當然不能再如此以逸待勞了，而是向前踏去，神魂之力放出，準確地攻擊向了某一個方向。
「決一死戰吧。」我語氣非常地平淡，好像被我所提及的話題是今日的太陽太烈那樣。
「為了自由而戰。」更準確來說，再為了一下我的小命。我在心中懶洋洋補充了一句。
旁邊，在站定之後，便絕沒有任何一點小動作的半透明魂影們，突然像是水裡的海草一般漂浮了起來，十分蕩漾的模樣。
我一開始還以為是人魔又用什麼秘語威脅了他們，後知後覺反應過來，那些魂影十分單調的負面情緒當中，竟然透出一些喜悅來。
人魔十分狡猾。
曾經擁有那樣強大力量的人魔，卻同時擁有著似乎與強大相衝突的小心與謹慎。
只是他一慣藏頭露尾的手段現在沒什麼作用了，因為不管他逃到哪裡，都會有魂影為我指明道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