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劍又出,擦過了舟微漪的袖擺,但凡舟微漪猶豫了一瞬間,都有可能直接被這樣鋒利的劍意斬掉雙臂。
未曾聞見血腥味,讓十分渴血的劍鋒不夠滿足。
容初弦望向舟微漪,語句很是誅心,「為什麼攔著我?今日之事,你難不成也有份?舟微漪,你若是不想要阿慈——也不必將他交給宋星苒這種人,我來帶走他。」
舟微漪那樣好的氣度,都因為這句話,也跟著迸發出強烈的殺意來。
容初弦對阿慈的覬覦,似乎也已經踩到了他的底線。只是不知為何,他陰沉沉地卻未發作,近乎是帶著一種敵意的,舟微漪從唇齒當中擠出幾句話來。
「我永遠不可能不要他,也不會將他交給任何人。容初弦,阿慈不是你可以隨心所欲掌控的人,收起你那種噁心的心思。」
幾乎已經難以調和的矛盾,似乎在下一瞬間就要爆發出來。只不過又是一眨眼的時間,舟微漪忽然間強行壓制下去了,幾乎再看不出方才驚心動魄的殺意。
舟微漪看著他,冷冷道,「蠢貨。」
惡語相對之後,他決定結束掉這沒有意義的對話,「你要動手,也不能挑現在。阿慈出事了,他在生病,你的劍意會傷掉他。」
容初弦原本已經被激發出來、在危險邊緣的戰意,在聽到這句話後,又像是被冰水硬生生潑了個透底——一時間沒說出話來。
甚至腦海都是空白的,只怔愣地想:……什麼?
宋星苒的藥已經餵不下去了,阿慈反抗的太明顯,哪怕用唇舌餵進去,也不再配合地吞咽。
又見那邊也吵出了一個章程來,宋星苒方才慢吞吞地直起了身,那雙灰眸當中,不知為何還是泛著略微詭異的淡紅。
宋星苒道:「舟微漪,你倒是不算太蠢。」
這句話里,又隱隱藏著某種嫉恨。
——舟微漪和他家小公子相處的時間,比在場的其他兩個人都要長。
他是看著阿慈長大的,在某一方面自然足夠了解。
方才在洞口處看到的那一幕,的確足夠……令人驚愕。宋星苒的身體壓下來,遮住了阿慈大半的身影。從他們的角度,只能看見散落流淌下來的黑髮與蒼白手腕糾纏,露出來的一點皮膚上透著粉意。
還有在此時,顯得如此令人可恨的敏銳的聽覺——以至於傳來的一點曖昧旖旎、像是唇舌在糾纏的水聲都聽的清清楚楚。
所以舟微漪才會一時間未曾發現異樣,由著自己被怒火沖昏了頭腦,發出了那一聲質問。
不過也很快,舟微漪便意識到不對勁了。
他知曉,依照阿慈的性格,不論這件事……他願不願意。被旁人看見了這樣的事,只怕要惱羞成怒一下。
要麼讓他們滾出去,要麼讓宋星苒滾出去。
但阿慈的反應顯然不尋常,他幾乎沒有其他任何異動,那只能說明阿慈徹底失去了意識,要麼,就是連開口說話的氣力也沒有了。
即便舟微漪對著宋星苒頗有微詞,有一件事還是可以確信的——宋星苒應當不至於下作到對著阿慈用什麼迷藥。即便是有這個賊心,恐怕也沒有這個賊膽。
而根據從前種種推測出來的、最符合現在的狀況的選擇,其實也沒有第二條路了。
阿慈病了。
而且似乎,比從前的情況還要更加危急一些。
在這等大事面前,舟微漪多少還是壓抑住了滿腔的怒火,甚至能顯得十分冷靜地阻止了容初弦,將弄死宋星苒這件事,給放到了下一位。
宋星苒的挑釁,其實也足夠舟微漪確定猜測了。他上前望見了緊閉著眼的阿慈,呼吸似乎變得十分的微弱,那張蒼白如雪的面容之上,能夠清晰地看見,浮著一層奇異的、帶著病氣的淡粉色。
舟微漪的心底,仿佛有什麼沉沉地落了下來。
他已經忘記了方才的不滿和怒火,只略微沉下身,要將那還在病中的人抱起來。
「阿慈。」
舟微漪的聲音當中,竟透出幾分酸澀意味來,很輕地哄道,
「……對不起,哥哥回來了。」
手被宋星苒攔住了。
宋星苒像是野獸在守衛自己巢穴當中的秘寶那樣,將阿慈擋作了個嚴嚴實實。
也正冷冷看著舟微漪——只是在這極短暫的交鋒當中,舟微漪望向他,便已經發覺了宋星苒身上氣息的某種微妙的變化。
看來他在舟微漪情報未曾掌握到的地方,也變化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