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
我用一種十分詭異的目光打量著宋星苒,總覺得這話里透出一股十分扭曲的……酸味來。
宋星苒那張嘴裡,似乎還要蹦出什麼聳人聽聞的怪話,只是下一秒,便被不遠處傳來的冷淡聲音打斷了。
「你別欺負他。」
宋星苒「呵」了一聲,身形略頓了頓。他退出了帷簾內部的範圍,似乎是很輕蔑地斜瞥了來人一眼,卻沒多說什麼。
我聞到了一股十分熟悉的清苦藥味,下意識抬頭往那處一望,見容初弦穿著一身極為簡樸的長袍,平日總是不離身的長劍此時不知放哪去了,倒是雙手十分平穩地端著一盞藥碗。
那雙平日用來拿劍的手,用來端藥自然也是十分穩當的。
哪怕那苦澀的藥汁裝滿得幾乎要溢出凝白碗壁,液體也依舊穩穩噹噹的待在裡面,隨著他的走動,藥汁的平面甚至沒有泛出一點漣漪。
容初弦十分理所應當地占據了先前宋星苒所在的位置,用湯匙將藥舀到溫熱,方才給我遞了過來。
垂著眼睛的模樣,甚至顯得頗為小意溫柔,我恍惚間生出了一種對方實在是十分賢惠的錯覺來——那當然是錯覺。
我連忙將那副驚悚的景象趕出腦海當中,就這麼一會,那碗藥汁有些沖鼻的苦澀味道,已經逼到了我得面前。
來不及做出其他反應,我下意識地往後仰了仰,眉頭蹙起來,近乎是本能地抗拒,修長的指節彎曲著,繃緊得盡失血色。
我沉默寡言地盯了一會,在容初弦再度迫近前開口,「我又沒病,只是回來睡了會而已,還不至於這樣就要被灌藥吧?」
容初弦的語氣稍微壓低了一些。讓他平日顯得十分冷淡的聲音里,都被壓出一絲微不可聞的柔軟來。只是神情毫無波動,讓人一看就覺得他不是會因為兩句軟話就放水的那種嚴苛性格。
容初弦答:「你回來的時候,玉峰主前來探望過你,探查出你如今氣血兩虛,疲乏過度,還是喝一劑補藥好一些。」
我小心翼翼詢問:「一劑?一次?」
容初弦微妙地沉默了一下:「……分三次喝。」
就是說像這樣的藥,我喝完一碗,還要再喝兩碗。
可我不就在玉靈峰待一天麼。
我閉了閉眼,有些後悔自己清醒的太快,該裝睡一會的。
到底那不是為了治病,而不得不喝的救命藥。我即便是喝慣了藥,聞到那股在五感靈敏後愈加濃郁的苦味,也還是下意識想逃避一下。
望著容初弦此時那好像絕不會徇私情的面容,我還是試探性地開口,「容公子,可否……」
容初弦:「玉峰主會親自過問。」
我:「……」
我不甘心地接過了藥碗,一口氣飲下。
要是中間斷了,那侵略滿口腔的可怕澀味和濃郁的怪味會更濃。
只是這藥實在滿滿當當的太多,我感覺喉結滾動了數次,等停下來的時候,便見白瓷的碗底還短短鋪著一層藥液。
我:「。」
非要剩這麼一點。
如今的我,實在是很難張口再咽下第二次了,於是故作不知地將碗遞給了容初弦。
容初弦接過之後,略微頓了一下,開口:「還……」
「容長公子。」我有些頭疼地伸出手,及時地拽了一下容長公子垂落的袖擺,吐息之間,都只剩那股濃郁的藥味了。太沖,這讓我下意識地輕輕舔了一下還沾著那股味道的唇角,方才定了定心,艱難地請他「法外容情」。
「……真的喝不下了。」
我硬著頭皮請求,「不要告訴我師父好不好?」
「……」
我沒望見容初弦那一瞬間有些許晦暗的神色,看上去什麼事情都要一絲一苟做到最好的容長公子,這次還是徇了私情。他緩緩道:「好。」
宋星苒幾乎是呲牙咧齒地湊過來,「那我呢,寶貝,你是不是也得求一下我?」
我:「……滾。」
容初弦:「我幫你封他口。」
宋星苒:「姓容的你別太過分——」
宋星苒簡直過分活潑地讓我頭疼,我看著隱隱透出硝煙氣的兩人,想轉移一下他們的注意力——雖然偶爾也會想我到底為什麼要管他們這種事——總之故作困惑地詢問:「對了,舟微漪呢?」
我其實也沒意識到,不知不覺間我也覺得舟微漪就該守在我床頭,這是理所應當的事。
容初弦和宋星苒微妙地頓了一下,心底難以抑制地浮現出酸意。
容初弦只是冷著臉,宋星苒卻是道:「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