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
我有些頭疼,猶豫許久:「……那我一起?」
雖說我與也渡是有些齟齬,不過正事當前,他應當不會將私情置於公理之前。說到底,我也不至於擁有如此左右的影響力。
王老:「如此甚好!」
我沉浸在思緒當中,倒不見王老露出的一絲竊笑——說到底,他這樣的老前輩,又是在自己耕耘半輩子的領域上,如何會生怯?不過是不想攬功,有意提攜後輩,讓真正在此事背後的最大功臣,與仙君面前露臉罷了。
不管能不能讓也渡仙君鬆口,至少舟家的小公子擁有如此才華,多少會在仙君心底留下不輕印象。
人家小朋友已經不求利了,那他為其部署獲得些名聲,不過分吧?
總之王老在心中盤算,倒是也陰差陽錯了。
既已說定,此事宜早不宜遲。當天王老便已遞了玉箋,讓仙君府邸處門人通傳。
多事之秋,也渡仙君該日理萬機,但王老掌管醫修事宜,他的請求,仙君絕不會不見。
出乎預料,此事效率竟十分之高,幾乎是前腳剛遞了摺子,後腳便傳來消息,邀他們去仙君府邸一敘。
自然,王老也是要將舟小公子同行也上報的,要不然臨時讓人被攔在洞府之外就尷尬了。
我得到消息,手邊剛泡的茶都還未涼,只得收攏心神,準備全心應對。
來的真快。
不過這樣也好,倒免去我在久待的時間裡胡思亂想,反而退卻了。
……
我垂著眼,跟在王老身後前行。老先生頗有閒心,大概也是怕我緊張,與我閒話介紹著仙君洞府內部的景致來源,好分散我的注意。我話顯得格外少,不過也能偶爾應上幾句,不至於冷場。
其實前世我便拜入也渡門下,出入洞府更是無數次,對這裡一草一木都十分清晰。如今重遊,見步步都是熟悉之景,只覺心態也十分詭異。
也因為熟悉,這段路程實在顯得不夠漫長,至少對我而言,似乎是轉瞬間便已步入正廳當中。也渡仙君已位於高堂之上,並未落座,只長身直立,如佇立風中。
不必抬頭相望,似都能察覺到威壓之意如鋪天蓋地的風雪般迎來,縱使他有所收斂,不至於讓人覺得身體上的不適,可那般存在感實在太過鮮明。我微微蹙眉,想到也渡難道不是習慣用分神來見人麼?這感覺,倒像是他的本體了。
哪怕是前世,我也不過見過也渡的本體一次。
王老也察覺到了這絲變化,他有些吃驚,最後得出的結論自然是——也渡仙君果然很重視這事關修真界危急存亡的大事啊!
他對說服對方公布魔氣真相一事,又多了一分信心了。
也渡仙君身姿挺拔,那雙湛藍眼眸凝望著座下之人,只是一言不發,目光卻愈深。
雖說我們早該步入他的神識範圍,被「看」的一清二楚了,但這種真正意義視野上的注視,所帶來的觀感當然是不同的,更具壓迫感。我感受到那視線如同融化的楓糖般牢牢焦灼在身上,一舉一動、甚至連眨過幾次眼,好似都被對方囊括進去收入眼底,哪怕那視線似乎並不帶有某種鮮明的情緒,但如此緊追不捨,已經算是冒昧了。
趁著王老未注意,我忍不住抬起頭,飛快地……大概是皺眉望了他一眼,總之算不上太友好,像是在無聲質問對方:你到底在看什麼?
也渡似乎微微怔了一下。
他視線黏在人臉上的姿態實在太明顯了,王老不免也跟著注意到,心中有幾分納悶。
小舟的確生的極好,即便是在修真界這樣專出美人的地方,也是毫無疑問地艷壓四方的。第一次見到他的人,不看傻才是個呆子。但是也渡在王老心中,的確又是不通情愛、冷酷無情的天上人,他一時很難將也渡往「急色鬼」的那方面想,還笑呵呵地問:「仙君怎麼光盯著小舟看,難不成——」
王老先生這才想起來,也渡仙君座下的親傳弟子微漪君,正是舟小公子的哥哥。雖然微漪君原是舟家養子,已獨立出去的事鬧得頗大,但到底沾親帶故的麼,兩人頗有淵源。話便很順利地接了下去,「難不成原就見過面,是舊相識?」
我:「。」
也渡似乎想說些什麼,我沒注意到,只下意識想要規避這個危險的話題,要是也渡心中原沒記恨,反被勾起來惱怒便不妙了,便只道:「不曾見過。」
我自認也不算說謊。我和也渡仙君在今生本就沒有見過。
非要說見,見過的也是「不渡」。
也渡又怔了怔。那雙湛藍眼眸,似乎更顯深了許多,像是一片驟然被陰風卷席的湖泊。短暫沉寂後,也渡答:「的確不曾見過。」
王老原只是想說笑一下,輕鬆打開話匣,也不知怎麼,氣氛忽然嚴肅起來,兩邊都怪正經的回答,反而顯得他剛問的話不那麼好笑。王老噎了噎,訕訕將話題轉向正軌:「也渡仙君,給您遞的玉箋上也說明了大致情況,不過我們更嚴謹一些……」
雖然一開始有些緊張,但王老到底是專業的,很快漸入佳境,解釋完具體部署。只是在提及靈藥煉製的時候停了停,示意由我來說。我悶了一會,於王老眼神示意下開始詳細解答,也渡臉上神色冷淡沉穩,我以為這是不感興趣的表現,他卻又配合地提出問題,很切中要害,我又加以解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