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免有幾分擔憂起來。
是施展這樣廣泛的「鏡中術」讓也渡真元消耗殆盡,已無餘力;還是他受到了什麼意料之外的阻攔,情況有變?
不管從哪種來看,情況都不大妙。
……
事實上,也渡現在的處境並不如我想像中艱難。
仙君高坐明台上,他下首的幾名修士,一個個只能用面有土色、心如死灰來形容,總之一個蓋一個的愁雲慘澹。讓人覺得修真界將傾,他們都在計劃著如何跑路了。
也渡做的事,他們也是清楚的……被迫清楚的。
若是旁人做出這種事,他們怕早就殺之欲快地滅口了,一名修士的分量,再重也重不過登仙宗。但偏偏是也渡仙君,唉……
倒不是說他們狠不下心來「割捨」,主要是打不過。
真的打不過。
修真界的規則在此時實在格外赤.裸,強者為尊,誰的拳頭大就只能聽誰的。
他們倒是有心陽奉陰違一下,明面上應下來,實則在各種環節上盡力拖延,不痛快地將事情用拖字訣應對,沒想到也渡仙君根本沒準備過他們的手,直接公之於眾,這下是真的覆水難收了。
而現在他們聚集在這裡,除了商議如何應對殺過來的其他門派世家的代表外,還有一事,就是做最後的掙扎。
「能有應對混元魔氣的大德天才,是我登仙宗之幸事——不過,那位舟小公子是不是還太年輕了一些?雖素有才名,但在這等大事面前,實在壓不住鎮啊!」
其他登仙宗的隱世大能們,也一一開口應承。
「我知曉他,西淵舟家的繼承人,單木靈根的法修天才,入門時可曾驚艷無數人。沒想到在醫修上,竟也有如此天賦才華,令我們這些前輩都汗顏了。不過,縱使我們不是庸人,也難抵世俗眼光,只怕那些俗人修士不願相信舟小公子有如此之能,反失信心,以為登仙宗冒認功勞,情勢不穩……」
「是極。也渡仙君,世間庸人眾多,即便是金玉,偶也要藏于堅石當中,久加磨礪啊。」
這便是如今眾人爭論的重點議題了。
他們未親眼所見,其實對於也渡所說的能消解混元魔氣、甚至還能教導其他醫修,也掌握對抗混元魔氣的能力的——簡直像是天道垂憐,才特意賜給他們的天才醫修的舟小公子,是沒什麼信心的。
不過既然仙君開口,他也不可能為人欺瞞,此事大概也能信個八分。
可問題在於,他們信,其他修士卻不見得信。
這名天才醫修的舟小公子,實在是太年輕了。
醫修本就是更為看重經驗、年齡的一行,若說是久耕此道的年長者研究出救世之道,更能取信眾人,偏偏舟小公子先前(在醫修一道上)籍籍無名,年紀還這樣小。
舟小公子又出身尊貴,家世牽連眾多,在這種情況下這可算不得什麼優勢,倒更容易讓人心中生出腹誹猜測來:他當真如此天才,而不是藉助什麼不入流的、見不得光的手段?
甚至說,所謂祛除混元魔氣一事,真的有可信度嗎?
當然,質疑雖多,但因為也渡仙君力薦,這些人清楚也渡的脾氣,哪怕是質疑,都說的很是舌燦蓮花。
先是一頓猛夸,將真心話藏匿其中,苦心孤詣地想要表達此事的不靠譜。
見也渡不言語,方才露出了真正的念頭來:「您先前也提及王老也參與其中,恰好王老德高望重,極有賢名,為醫修中執牛耳者。不若便以他的名聲傳頌此事,舟小公子便做他的弟子、學生,也先露露臉,占據一席之地,既全美名,也不會被人非議,難道不正是兩全其美的事?」
「待魔患平息,誰是功臣,修士們心中自有一桿秤。」
「對、對。」大概也是看出也渡仙君似乎對舟小公子極為看重,有人換了處角度勸說,「木秀於林風必摧之,如此大的殊榮,對他一個年輕修士而言也不是好事。何況光耀同時也伴隨著壓力,肩負修真界如此多的期盼,舟小公子如何受得住……」
「夠了。」
極冷冽的聲音似風霜般砸在耳邊,眾人一下噤聲。而也渡此時的神色,也非常玩味,眼底晦暗不明。
「你們的意思,是因為舟多慈年輕,便要將他的功勞,他對修真界的犧牲付出,都冠在另一人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