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傳聞當中的舟小公子,最好也要像是傳言中一樣名副其實才行。要不然我一定回去稟告父親,將這破登仙宗給拆了。」
這話實在有些大逆不道,他身邊的侍從立即勸阻,他便也輕哼了聲不再說了。
青崖:「……」
這話聽上去太可怕了,青崖簡直目怔口呆。
他從沒有見過這樣囂張的人,聽上去連登仙宗也不放在眼裡。這人的身份想必也非常不同,雖然未必真就更強,但至少旗鼓相當。
他害怕得罪這樣的大能,又往旁邊挪了兩步,縮到角落裡,領路的修士也正好過來了。
第一次踏入登仙宗這樣的大門派,青崖顯得格外的謹小慎微。好在領路修士十分和善,與想像當中頤指氣使的模樣不同。一路指引的同時,或許是看出他神色緊張,又像是無門無派的散修,對此處諸多規則並不明晰,便也特意為他解釋許多。
青崖一路點頭,心中有了些把握。
等到了登記名冊的弟子那處,有人詢問他可知道要付出何種代價,能不能接受時——青崖想也沒想,便選擇結下因果誓約。
這對於他而言,幾乎就是無本買賣了。
和那些顧慮重重的大能不同,青崖幾乎沒想過自己能有真正成仙的時候,他的目標也不過是能活久一些、最好再活好一些。這樣的因果誓約,對他而言本來就沒多大影響。
就算是不簽,他也不可能傷到那位傳聞當中的萬醫之師的舟小公子……聽說他甚至在修為上已有分神境界,哪裡是他能與之匹敵的?
簡直難以想像到,居然只要付出這樣不算是代價的代價,便能學到如此精深的、可以克制魔氣的醫靈術。
直到現在,青崖都有些不敢確信,如墜入夢中一般。
再接下來,經過幾道簡單的測驗,確認過他的確是醫修之後,青崖也正式獲得了前來求醫的資格。
青崖如願以償,甚至可以說是心懷感激。
他又跟隨著那批醫修,被帶到了另一處地方,依次排隊登記。
青崖不習慣和人爭執,十分自覺地便排到了最末尾處。恍惚間聽見了前面排著的修士,都被囑咐了兩日之後的時間。在什麼靈場內接受教導——更加詳細的信息,都集中在了一道特製的玉籙當中,贈予眾人手中。
可偏偏如此不巧,正好輪到青崖時,那負責登記的紅衣弟子,竟然是將名冊一合,有些許煩惱地打量了一眼他:「不成、不成——人已經滿了,這場『論道』只開設百人之位,剛剛正好就滿了。」
青崖聽著這話,面色一下青白,心底沉了下去,透著涼意。
他的運道其實一向不錯,為什麼這樣的事,偏偏就輪到了他?
只有百人,那被餘下來的他呢?
在絕望之下,青崖甚至心底隱隱生出一些念頭來:果然這樣的好事,輪不到他來一帆風順。
弟子又道:「你在外門弟子處領了牌子,先住下吧。等到下一次『論道』湊齊人的時候,我會再遣人通知你。」
青崖沉默不言。試探性地,取出一袋儲物囊遞過去:「這位師兄,還請您再幫我看一看。先前的場子,有沒有空閒的位置……」
他以為這番話,是隱秘的討要好處的暗示。
那名師兄的眉眼卻頓時一壓,看上去有幾分凶戾地道:「以為我是在向你索賄不成。『論道』的位置有限,是真安排不下人了,誰叫你自己來的晚的……去、去,先等著吧,有位置了自然會喊你!」
他話語如此果斷,青崖也糾纏不下去了,紅著臉往一旁躲去。只是心底那股森冷意味愈加纏繞著。
他這一生實在是被推脫過了太多次。因此很明白「回去等著」這種話,基本就等同於無望了。
他甚至開始想,這是不是代表他其實一開始,就並不具備修習的資格,只不過是用這種方式讓他知難而退而已——他區區一介散修,又無權無勢,無甚靈物資源,憑什麼來修煉這樣精深的醫靈術呢?竟沒有自知之明,跑到登仙宗這樣的地方讓人失笑。
青崖的心底晦澀成一片。
但他還是不甘心就這樣離去,便在登仙宗安置外門來客的地方枯坐了七日,只覺自己胸腔當中的那一灘枯水,已經被數日以來日日月月交替著曬乾了,也聽不到一點消息。
該回去了。
他並不是不能等,只是確信了猜測。有些失魂落魄地想著:自己到底在做什麼春秋大夢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