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能召出來,那自然也能送回去,只是要耗費許多精力和一些時間,本不在我的考慮範圍之內。
要殺舟天陽何時都來得及,我偏不願意叫他如願以償。
對於我這樣突如其來的決議,放棄正面交鋒的大好時機,我本以為裴解意會多詢問兩句,卻見他毫無猶豫地開始搭建兩界通道,又以頭領指責吩咐其他妖淵凡人:「全軍撤退。」
「!」
妖淵眾人顯然有幾分失落不甘,畢竟大敵當前,血脈沸騰。他們都已經做好應戰的準備了,一觸即發的時刻卻要鳴金收兵,任誰都不好受。
「抱歉。」我低聲道,「是我的原因。」
換成其他任意一個修士站在這裡,都不會有此顧慮。偏偏是我,才為了不和仙盟對上,只能遮遮掩掩,四下躲藏。
那些私下不滿的嘟囔,在聽到舟小公子的聲音時,又歸於沉寂了。
有的人臉頰微微漲紅,有些不自在的愧疚,磕磕絆絆地道:「沒有、沒有……您不用抱歉。」
「既然是『仙人』的命令,那就沒辦法了。」
「您一定有自己的考量,我們都明白!」
這麼久以來,舟小公子率領的每一個命令從來沒有失誤,統率他們除魔同時,又竭盡全力保全他們所有人,每個人都能察覺的到。
所以交付換來的,自然也是全無保留的信任。
哪怕不夠「正確」也沒關係,這是他們堅定奔赴的選擇。
裴解意偏過頭,又不怎麼放心地囑咐:「小公子,接下來我需十分專注,對其他事力有不及,您站在眾人身後,要小心。」
我知曉構建通道消耗真元極劇烈,又要維持安全穩定,當然力有不逮。現在還在舟天陽眼皮底下,若是被偷襲只怕也會陰溝翻船,下意識跟著點頭,立誓:「我會保護好你。」頓了頓又覺得裴解意好像說的不是這個意思……?
正思索當中,舟天陽卻已察覺到不對。他臉色略微陰沉下來,顧不得再作戲,向一旁一度沉默的夫人道:「攔住他們。」
占據上空的大魔在命令下很快行動起來,撕開一道道裂口。如同天地倒懸,煉獄當中的怪物似岩漿般飛速湧出,血紅殘影映入眼帘,衝進了凡人陣營!
我自然不可能同裴解意所說站在眾人身後,未歸鞘的劍在此時悍然行動起來。縱使我劍術平平,但分神修為在此時足夠作為堅實後盾,橫掃一切困境。
術法施展間閃現的靈光迸濺而出,帶著凌厲青芒。木系術法縱使是最為「溫和」、沒有殺傷性的術法,但在我劍下,也足夠成為斬首利器。
我腦中浮現諸多上品劍訣,一一施展。
「青欲燃。」
青芒如雨落下,灑下的「種子」很快生根,紮根於那些大魔身上,破體而出!
「纏靈決。」
無數藤蔓憑空生長,雲層上的大魔被生生拽了下來,它們的身體很快被攪纏成數塊,再行動不能。
「斬邪佞——」
一柄劍,幻化為無數劍光。單劍成陣,金剛凶煞顯形,所觸及之處皆為齏粉,是極霸道的術法。
我站在被掀起的颶風之間,神色凜然不動,襲來的大魔被攪成無數碎片,血肉橫飛,卻無一滴能落在被真元包裹的身側。
一片焦黑的可怖景象中,那身白衫清凌凌的,幾乎有些晃眼了。
妖淵眾人也再按捺不住,雖然是要撤退……但這不是也有先有後嗎?讓別人先撤退,他們先在旁掩護,也很合理吧?
何況仙人還站在最前方!他們怎麼能先走?
必然要保護好小公子!
這一念頭,再次激發了與凶性全然不同的另一種動力,立時「哇呀」地拼殺而上,與大魔混戰成一團,場面一時兇殘的難以分辨。
「……」我略一回神,施術放緩了許多,轉而環顧四周,小心觀察。
方才只因心中實在憋屈得惱火,下手狠了一些。其實真正在對敵時,我很少展現出這種凶性,甚至很少動手,只作為指揮,提醒妖淵眾人的一些行動,自己有一下沒一下地偶爾動手。
如今輕微發泄過後,也很快清醒過來,重新退居到從前習慣的位置上,慢吞吞動手,動嘴的時候更多。
情勢千變,雙方動作都極為迅捷,其實並未過去多久,但此時,仙盟來人已經趕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