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現在這不可思議的一切發生了。
只不過妖淵凡人們,其實是拿自己的身體來吸收的。
他們也的確足夠「幸運」,避開了必死的選項,這並非是敵人的陷阱,而是天賜的優勢。
那些魔物的「胚芽」被真正意義上的摧毀了,化為一股十分精純的力量,隨後湧入了妖淵凡人的身體裡。
他們能感受到身體上的巨大變化,力量更加清晰地涌動在身體裡;血肉在緩慢地汲取什麼,變得健壯而充盈起來。連日奔波下的疲勞感悄無聲息的不見了,他們的狀態從未如此良好過,連胃部,同樣反饋來了那種飽足的、令人身心愉悅的溫熱感。
好像他們真正意義上地將那些看上去有些噁心的血海吃了進去——雖然心理上有些難接受,但直至此時,才知曉過去的數年裡,不論是享用麥子還是獸肉,居然像是缺了一塊,從來都沒吃飽過。
而現在他們得到了令人無比滿足,昏昏欲睡的滿足感。
昏昏欲睡……
吸收這些血海對身體有沒有害處暫且不提,目前顯而易見的困難,反而是他們實在是……太困了。
並非來源於身體的疲憊,而是更深處的某種需求和渴望,是難以利用意志力來抵擋的。
此時,妖淵人的成果也為眾人所見,他們所抵達的地方的血海皆消失一空,雖然與那幾乎可淹沒天地的總量相比還是不值一提,但其中代表的意義卻振奮人心。
這血海並非是不能抵禦的,只要用特殊的方法,就能除掉它們!
連龜縮在大魔保護下的舟天陽,亦是察覺到幾分異樣,試圖探查,被裴解意逮住時機,用雷轟了一轟,滿臉焦黑地又給縮了回去,瞳孔震顫間心驚。
勝利再次開始傾斜,而在這一片喜悅當中,唯獨我看向妖淵眾人的背影,略微皺了皺眉。
……不大對勁。
雖然說不出問題具體在哪,但就是有些——
我怔了怔,反應過來。
人總是有極限的,再強大的能力也需要制衡。
這麼多年下來,苦守妖淵的凡人族群到底消亡了許多,人口數目大大削減了,縱使他們來到西淵內部,已經算是傾巢出動,可還是……不夠。
這點短處,妖淵人當然也察覺了。
他們的確開始變得步步艱難起來,力量充盈程度遠超上限,這他們不得不停下來休整。隨之而來的困意,更讓他們想要陷入休眠中。
可這種情況下,他們怎麼能睡得著?!
更多的妖淵人、更多的時間……無論哪一種方法,或許都能解決現下的困境。可無論哪一種方法,在現有的條件下都無法達成。
這種掌握著對敵的強大力量,卻無力回天之感,未免太讓人不甘心了。
首領微微咬牙,強撐著不肯退。不僅是他,身邊的妖淵族人也同樣不肯退。只是血海消失的速度,也明顯減緩了許多——在這個時候,首領看見「仙人」給他比了一個手勢,示意他過來。
沒有多猶豫,首領與身邊人打過招呼,就追隨了過來。
「舟小公子,我們……」他下意識想先稟告現在的情況,自然,是刨除了一些困難的版本,但被直接打斷了。
「該到極限了?」我開口詢問,神情平靜。
像是被夫子逮住了錯誤的學生一般,首領頓時沒了先前那副一切盡在掌握的篤定表情,立即低了頭,顯得有些無措地道:「是……」
我便又接著詢問一些細節之處,對情況大致了解後,思索了一下。
這樣的「極限」,或許對於身體沒什麼損傷,但也再無餘力了。
我緩緩舒出一口氣,「你們盡力了。」
首領卻不覺得欣喜,反倒是流露出些許羞愧之色。
我又問:「……這樣吸收血海、『吃』掉它們的方法,有沒有可能,教給其他人?」
首領一下怔住了。
他們吸收血海,純粹就是血脈當中傳承記憶下的本能,但如果真讓他們總結出方法的話……好像是下意識地,將那些原漿中的魔物意識碾碎了,然後化為精純的力量吸收進身體裡。但這並非是某種心法口訣,更像是天生的本領,所以也沒辦法傳授給其他人。
首領有些結結巴巴地解釋完了大致的原理,雖然描述的很是雲裡霧裡,但我卻一下聽懂了,並且又捕捉到一個非常關鍵的信息。
我們真正要達成的目的,是通過這種方法消滅掉魔物,也是讓「血海」不再具備威脅性,由此帶來的其他一切都是附加的。
於是我又進一步詢問,「消滅、吸收。這兩個步驟能不能分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