義弟不會意外身故,但因為自己放過了他,便要做好被反咬一口的準備。
多年隱藏的兇案被一朝揭露,原本苦心經營的名聲毀於一旦。名門正派自然容不得他這樣的殘殺族親之人,連原本的世家也不願再接納被捨棄的廢人。
他被剝去一身修為,受皮肉分離之刑,囚禁在峰下五十年,才能洗清罪孽。
可他已經失去修為,恐怕也活不到五十年後了。
「我後悔了。」他渾渾噩噩地喃喃:「我後悔了。」
[他會後悔的。]
舟天陽不知在多久之前所說的話,忽然間浮在耳旁,和眼前人的聲音重疊。
我沉默地立在苦寒崖底,看著眼前血肉模糊的男子受刑,臉上仍沒什麼表情。
舟天陽好死不死,很喜歡在這種時候展現出存在感。他居然問:
[你同情他?]
「同情?」
我此時難免露出點「……」的表情來,皺了皺眉,「你不要污衊我。」
「這一切,不都是他咎由自取嗎。」我語氣冷冽無情,「我沒什麼耐心了。舟天陽,你到底在搞什麼鬼,他和你——又是什麼關係?」
我心中的確生出一個很出格離奇的猜測來。
作者有話要說:
來晚了來晚了!沒想到回家的太晚,只能短短的更新一下,明天我加油長長……[化了]
第391章 「真相」(五)
我現在所看見的,難道是……舟天陽的過去?
可他們的相貌、靈根、出身分明大相庭徑——舟家血脈一慣稀薄,舟天陽出生便是含著金湯匙的繼承人,再如何落魄都與身在小世界的三靈根修士毫不相關。連推測他們之間相識,都缺乏證據。
舟天陽嗤笑一聲,惺惺作態至極。他偏不肯正面回答,只遮掩般地道:「你很快就知道了。」
我被強行按捺在這場幻境當中,為那口釣著的餌,繼續冷眼旁觀。
男子被打入寒峰崖底,的確又吃許多苦頭。
要是尋常修士,恐怕便一蹶不振,再無起復之日了。偏偏男子又有些不尋常——他還身負著奇異的、磅礴又可怖的預言之力。
在預言夢來臨前,他於寒風中呢喃般的自證起誓。
「我不會再違反預言了。」
「不會再了、再給我一次機會……再給我一次機會……」
當他完成「預言」時,便會獲得一場機遇。對以往的男子而言不過是錦上添花,但對現在的他而言卻是唯一能追求的生路。
微弱的希望在風雪撲朔下渺茫掙扎,直到他幾乎快成一具風雪塑成的冰雕時,才又一次等來了夢境的獎勵。
灼熱的眼淚淌過已在致命的低溫下顯得「發燙」的身體,留下一道蜿蜒清晰的疤痕。
男子睜開眼後,拿起了刀。
……
客觀而言,他的經歷很傳奇。我如此想。
可對我這個旁觀者來說,見證他的一切也毫無意義。
男子藉機緣助力,逃出了崖底。只是他聲名狼藉,成為罪人,以往的身份自然不能再用了。於是改名換姓,以散修之身入秘境、奪機緣、搶秘寶,亦正亦邪。若是被仇家追殺,便再改換樣貌,有那些奇遇傍身,竟是從未失手。
他的修為已至臻化之境,早可以藉助奇遇得來的法器,離開小世界——他也的確打算這樣做。只是在離開小世界,飛升大世界前,他一定要做成一件事。
他在等最後的機會。
這個機會到來的比想像中要快。
他在秘境當中,設計擊殺了回小世界探親的掌門幼子,那位曾經的好義弟。嫁禍給另一個魔修門派,便忙不迭抽身要離去。
只是在離開之前,百般猶豫,男子又去探望了曾撫育自己的奶娘。
奶娘已經很老很老了,她曾經瘸了一條腿,現在頭髮花白,目盲耳聾。只是年輕時嘗過他給的仙丹靈藥,硬生生也熬到了這個年紀,在凡人中委實長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