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正指尖在方秉正臉上輕輕蹭了蹭,低聲道:「秉正,對不起。」
方秉正所有的憤懣都順著這句「對不起」煙消雲散了。
下午,護士來換了鼻氧管,方秉正小心地給他哥調整著管子的位置,手機突然在口袋裡震動起來。他掏出來一看——是可可姐。
「我出去接。」方秉正指了指手機,剛起身,卻被方正輕輕勾住了手指,他微微抬了抬下巴,乾燥的唇瓣動了動,示意他就在這裡接。
「祖宗,現在有兩個方案。」王可的聲音透過聽筒傳來,「要麼讓你粉絲錄視頻澄清,要麼我給你安排個假親戚立個孝順人設降熱度。」
方秉正皺眉:「不是有聊天記錄嗎?」
「那玩意一分鐘能編上百個。」
方正突然清了清嗓子,聲音還帶著病中的氣弱:「開免提。」
電話那頭明顯頓了一下:「方總。」王可迅速把事情又說了一遍。聽到「昨天把車蹭了」時,方正抬眼看向方秉正,方秉正立刻低下頭,方正捏了捏他的手心,眼神溫和。
不過是剮蹭而已,人沒事就好。
方正靠著軟枕,顯得遊刃有餘:「行車記錄儀有時間,附上聊天記錄,我會提供就診證明。」他頓了頓,「讓秉正聯繫對方補開事故認定書。」
「好的,方總,您好好休息。」
掛斷電話後,方秉正聯繫對方約了下午見面,有些發愁送什麼禮物,方正看他為難的樣子,輕咳幾聲:「讓朱莉來一下。」
「朱莉來幹什麼?」方秉正立刻警覺。
「帶禮物過來,順便拿就診記錄。」方正安撫道,「不工作。」
方秉正將信將疑:「那你答應我,不許偷偷工作。」
等方正睡著,方秉正才輕手輕腳離開,臨走前特意叫來林祥宇守著,他回到病房時,方正還在休息。
他剛坐下,方正眼皮顫了顫,似乎要醒來,方秉正立刻俯身耳語:「哥,是我,再睡會兒。」溫熱的氣息拂過方正的耳廓,方正又沉沉睡去。
方秉正坐在一旁看了會兒劇本,本來挑好的劇本說要一個月內試鏡、三個月內開機,所以方秉正就給拒絕了,他近三個月內都不準備離開昌義,他要寸步不離地守著他哥。
方正突然呼吸急促起來,鼻氧管上的霧氣凝結又消散,方秉正連忙握住他冰涼的手:「哥。」
方正清醒得有些緩慢,良久才睜開眼,嘴唇泛著不健康的灰白,他顫抖著按住心口,方秉正立刻幫他按摩:「做噩夢了?」
方正睡覺時嘴唇本身就微微張開,這會兒抖了抖,想說什麼,說他夢見養父養母質問他,他疲倦地閉上眼,似乎什麼都不想說。
他並非沒有情緒,只是大多時間自己會消化。
方秉正摸了摸方正的心跳,正常了一些,剛剛和打鼓一樣突突的,方正能好受才是奇怪。
揉完胸口,方秉正餵方正喝了點兒水,乾燥起皮的嘴唇得到了很大的改善,方秉正又拿棉簽給方正蘸了蘸,熱乎的水流進腹部,似乎撫慰了陰冷潮濕的腹部,方正似乎才清醒過來,臉色終於好些:「順利嗎?」
方秉正「嗯」了一聲,方正勾了勾唇角:「抱一下吧。」
方秉正虛虛地抱了一下方正,不敢用力,大部分的力量壓在床上,方正的頭貼了貼方秉正的臉頰,伸出右手拍了拍方秉正的後背。
方秉正悶悶地說:「我只會給你添麻煩。」
方正和方秉正預料的一樣,回答他:「沒關係。」
方秉正想問,這麼多年、這些日子苦苦支撐也沒關係嗎,他自己的命也沒關係嗎?到底什麼真的才有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