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夢半醒中,他似乎聽到了嘈雜的腳步聲和低語密談,空氣中細微流動的血腥味讓他掙扎著清醒過來, 外面已經黃昏,暖陽鋪在房內,像是一層淡黃色的輕紗,門口依稀能看到兩道正在交談的身影。
「怎麼了?」
越澤揉著惺忪的雙眼,外面有人在說話,卻沒有人進來。
外面的交談聲戛然而止,他心生疑惑,一股不安的情緒涌了上來。
穿好衣物後,外面的人仿佛下定決心一般敲了敲門:「越大夫,我能進來嗎?」
是霍驍的聲音,越澤心中的不安擴大,霍驍不是和趙璟淮一起出去了嗎?霍驍回來了,可趙璟淮呢?
「進來吧。」
霍驍推門走進,他身上還裹挾著些塵土和鐵鏽味,身上的黑色輕甲還未換下,頭髮也有些亂糟糟的。
「越大夫......」
霍驍猶豫再三,不知道該不該說,卻見越澤臉色一冷,嗓音急切:「趙璟淮呢?他出事了?」
對于越澤的話,霍驍不敢接話,只說道:「越大夫跟我來吧。」
越澤緊隨霍驍身後,直到二人到了大營,逐漸走進那頂熟悉的營帳,越澤心跳得無法控制,腳步也變得沉重起來。
因為他看到了北漠軍的士兵們端著一盆盆血水往來穿梭。
走進營帳內,率先進入越澤面前的是躺在床上的男人,空氣中濃烈的血腥味讓他有些呼吸不上來,仿佛被掐住了脖子一般。
明恆聽到動靜回頭來看,發現是越澤後急忙站起身來:「你來了,殿下已經沒什麼大礙了。」
越澤點點頭,嗓子干啞,半句話都說不出來。
他上前幾步走到床邊,只見先前還和自己耍賴的趙璟淮如今卻安安靜靜的躺在床上,總是溫柔帶著笑意看向自己的雙眸此刻也緊緊閉著,蒼白的臉色極近透明,一雙唇慘白的看不到一絲血色。
越澤坐在一旁,將趙璟淮的手拉出來給他診脈,脈象有些微弱,但還在跳動。
身後的明恆衝著要上前來的士兵們搖搖頭,讓他們先行離開,這個時候還是交給越澤吧。
越澤的情緒比剛剛要穩定許多,除了微微顫抖的雙唇幾乎看不出有什麼異樣,他將趙璟淮的手重新塞回被子裡去,坐在床邊低聲問道:「怎麼回事?」
按理說軍事都是機密,不能告訴外人,可越澤的身份......
霍驍和明恆對視一眼,相**點頭,霍驍上前一步說道:「是這樣的......」
那時號角,趙璟淮匆匆離去後其實並不擔心戰況,因為這本就是他們和北狄一同做的一場戲。
由北狄主動挑釁開戰,讓李易之等內鬼相信傳遞出去的消息起作用了,開戰的同時傳回一封書信交由趙璟雲,讓他以為自己得到了北狄的支持,最后里應外合,將趙璟雲和李易之等人一網打盡。
只是其中,並沒有說趙璟淮會受傷,起初霍驍以為這也是其中的計謀,可見趙璟淮的模樣,好似也在意料之外,他頓時就慌了神。
越澤看著趙璟淮的面容,聽著霍驍講述驚險一幕,無聲的嘆了一口氣:「先養傷吧,其他的等醒了再議。」
霍驍點點頭,一步三回頭的被明恆拉走了。
越澤靜靜的坐在帳內,看著趙璟淮一動不動的模樣,低聲問道:「這也是你的計劃嗎?」
尾音飄散在空中,趙璟淮的睫毛微微抖動,卻無法睜開眼。
趙璟淮重傷的消息被瞞下來了,但一個大活人整日閉門不出,許多人心中也多有猜測,問到了霍驍和程執纓頭上,卻只言沒有,卻等不到趙璟淮親自出來澄清。
久而久之,傳言便越發洶湧,有說趙璟淮重傷的,有說他已經犧牲的,更有甚者說他拋下北漠投靠了北狄,是個叛國之人。
每每聽到這些,霍驍都紅著眼想上前理論,卻被程執纓攔住,就連耿修耿謙兄弟二人都沒逃過被瘋狂追問的待遇。
外面的紛紛擾擾越澤這裡也有所耳聞,自然也傳到了李易之耳中。
廂房內,他將手中的信件展開,一字一句的瀏覽過後,嘴角勾起一抹笑。
隨後信件落到了燭火之上,被燃燒殆盡,灰燼升空,被碾成了細沫,發不出一絲吶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