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果然被她料中了。
靖國公府,世代簪纓,祖上以軍功起家,是高門中的高門,權貴中的權貴。到蕭紹榮這一代時,卻陰盛陽衰,只得他一個嫡子。
靖國公夫婦一早便在為他相看人家,尤夫人更是覺得自己兒子連尚公主也尚得,誰知這不孝子竟罔顧孝悌人倫,仗著天高皇帝遠,做出瞞著父母偷娶這等混帳事。
一個不入流縣令的女兒,就是給他做妾都配不上,他倒好,敲鑼打鼓地將人家迎做正妻。
尤夫人險些沒給他氣死,看婉瑛也是橫挑鼻子豎挑眼,不肯承認她這個兒媳。
雖有丈夫百般溫存,但婉瑛上有婆母壓著,下有幾個不懂事的小姑看她笑話,在府中的日子過得艱難。
轉眼見檐下新燕築巢,杏花綻滿枝頭,又是一年春至,想起遠在江陵的姨娘,又想到成的種種不如意,不免灑下幾滴淚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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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常蕭紹榮去衙門上值,不過是走個過場,最遲下午也就回來了,但當日直到夜裡他才回府,還帶回來一個消息——
貴妃病了,傳靖國公府的女眷入宮侍疾。
貴妃便是蕭紹榮的長姊,與他一母同胞,除了蕭紹榮,尤夫人最疼的便是這個親女。
她十五歲時入宮選作秀女,從采女做起,一步一步榮升為貴妃。皇后早在三年前去世,如今後位空懸,后妃之中,位階最高的便是貴妃,今上便賜了她協理六宮之權,恩寵甚重。
聽說貴妃身體不好,時時生病,病中思念親人是人之常情,不過婉瑛怎麼也想不到,自己竟然也在其中。
「你是我的妻子,貴妃弟媳,名正言順的靖國公府女眷,當然要去。」
蕭紹榮笑吟吟地說。
「可是我從未入過宮,犯了錯怎麼辦?」
婉瑛只要想到便惴惴不安,她出自江陵小戶人家,沒見過什麼大世面,初來靖國公府時,因為不知道如何行禮,便鬧了不少笑話,被人譏諷為「鄉下婢」。
如今竟還要進宮,那是天子所居之處,倘若她犯了什麼錯,牽連了蕭紹榮怎麼辦。
蕭紹榮一見她這膽怯模樣就心疼得不行,忙將她擁入懷中,溫言安慰:「別怕,明日會有宮裡的嬤嬤來教導禮儀,你這麼聰明,肯定一學就會了,對不對?」
原來有人教。
婉瑛放了一半的心,點點頭,忽又仰起臉道:「那請夫君為我說一說,貴妃是怎樣的人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