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去哪兒?」姬珩問。
她想去哪兒?她又能去哪兒?
婉瑛心想,靖國公府一定是不能留的了,思來想去,她摳著指甲,小聲說:「我想回江陵。」
話音剛落,就看見對面的人神色冷了下來,冰涼的指尖一寸寸地撫過她的眼瞼、臉頰。
「以後這樣的話,不要再說了。」
語氣溫和,卻暗含警告。
皇帝注視著她的眼眸暗藏柔情萬種,底下卻是暗流涌動。
那不是看一個人的眼神,而是看自己的一件所有物的眼神。
她與一隻寵物,一個心愛的擺件沒什麼區別。
眸中的光一點點地死寂下來,如熄滅的火把。淚水撲簌簌地滾落,婉瑛心如死灰,連憤怒都失去了力氣,剩下的只有不解。
她無力地問:「陛下貴為天子,富有四海,要什麼樣的女人沒有,為何,為何偏偏……」
姬珩伸出指尖,輕輕拭乾她眼尾的淚痕,笑道:「弱水三千,朕只取你這一瓢飲。」
婉瑛呆坐著,尋常女人聽了要手舞足蹈的話,她卻無動於衷。
姬珩並不生氣,相對無言中,他挽起婉瑛鬢旁散落的三兩根髮絲,鄭重其事地承諾:「朕會等。」
他沒有說等什麼,但在他柔情繾綣的眼眸中,婉瑛讀懂了他未說完的那句話——
等你心甘情願的那一天。
*
像是為了印證不會強迫婉瑛這句話,自這晚後,姬珩每晚都會過來陪婉瑛睡覺。
雖然之前他也是每晚忙完政務後,都會過來西暖閣,但那只是趁婉瑛睡著了看幾眼,偶爾睏倦極了,會合衣在她身邊略躺一躺,這回卻是二人真正的同床共枕。
一開始,婉瑛渾身戒備,提心弔膽,整宿都睡不著覺,生怕身旁的男人趁她睡著對她做什麼,連眼睛都不敢閉上。
她不是無知少女,無論是小時候的經歷,還是和蕭紹榮短短兩年的婚姻,都讓她知道了男人在色.欲面前能有多急迫,多無恥,嘴臉有多醜惡。
可正如皇帝所承諾的那樣,他真的沒有對她做什麼,連被子都是兩人各蓋一床,中間隔著楚河漢界,涇渭分明,他從來沒有越過界,連婉瑛一根手指都不曾碰過。
久而久之,婉瑛也逐漸放鬆了警惕,後半夜,她常常因為眼皮太沉而昏睡過去。
她依然每晚都做噩夢,夢裡不是掐她脖子索命的蕭紹榮,就是那間窗子都被木板釘死、沒有一絲光亮的屋子。可她沒有一次再尖叫著醒來,因為每當她大汗淋漓、嘴裡胡話連篇時,總有一隻冰涼的大手放在她緊閉的眼皮上,耳邊也傳來低聲誘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