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沉渾厚的嗓音鑽入耳道,婉瑛幾乎是瞬間感到頭皮發麻,耳朵癢酥酥的,像有蟲子在爬。她下意識縮著雙肩,想要退開,卻被男人的大掌強硬地禁錮著兩腰,在她耳邊繼續催問:「嗯?」
婉瑛緊緊抓著筆桿,指尖泛白,快要哭出來了:「妾身在想了……」
然而頭腦一片空白,竟是一個字都想不起來。
姬珩不疾不徐道:「慢慢想,想不出來,可是要受罰的。」
想到他說的「罰」是什麼,婉瑛打個哆嗦,越發心急了。
可是臀下男人堅實的大腿,握著腰的巨大手掌,還有噴灑在耳際的灼熱呼吸,無一不在干擾她。
她也曾微弱地抗議過這個姿勢,從沒見過有人讀書是被人抱在膝上讀的。可皇帝說他才是夫子,他的學堂,他說了算。婉瑛抗議無效,只能被他抱上大腿,硬生生地學會了《三字經》《千字文》《弟子規》等兒童開蒙讀物,基礎的生字大概認了個全,現如今開始學詩。
太複雜的她學不會,也理解不了,皇帝便特意為她編纂了一本詩選,裡面收錄了從先秦至今的歷代詩詞,每一首都經過精挑細選,詩歌用語簡單,意思直白,讀來朗朗上口,連小兒都能讀懂,十分適合像婉瑛這樣的初學者背誦,這首出自漢代的《行行重行行》,便是其中收錄的一首。
婉瑛汗流浹背,實在是記不起來,只得嘴裡不停嘟囔著:「胡馬……胡馬……」
一邊小心翼翼用餘光偷瞥身後人,妄想藉此拖延時間。
耳邊響起一聲輕笑,姬珩輕而易舉就看穿了她的小心思,貼在腰上的大手稍一用力,就將她換了個側坐的姿勢。
婉瑛急忙抓住他的袖子:「妾身想起來了!真的!」
「是麼?」
姬珩明顯不信,指尖挑起她的下巴,眉眼間俱是笑意。
「胡馬依北風,後面是什麼?」
婉瑛眼圈通紅,怔怔地看著他,似乎下一刻就有眼淚掉下來。
「答不出來?」
他微嘆了口氣,像是替她惋惜:「昨夜才教的詩,今日便忘了,看來是朕的學生偷懶,不肯用心學,朕要如何懲罰她,才能讓她長點記性呢?」
話落,他倏然靠近,火熱的呼吸撲面而來,兩人的唇只有毫末距離。
婉瑛嚇得閉上眼,一句詩自發從嘴中蹦出來:「浮雲蔽白日!」
呼吸聲停了。
婉瑛顫巍巍地睜開眼,見皇帝的臉就在咫尺之間,目光灼灼地盯著她,表情說不上是遺憾,還是覺得有趣。
婉瑛輕吐了口氣,眨著眼鎮定道:「下一句是『浮雲蔽白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