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了的婉瑛總是比平時更加膽大妄為,說出口的也全是真話,讓人的心軟成一攤水。
看來,讓她偶爾醉上一回,也不是壞事。
他收住笑,握著她的雙手,聲音溫和親切:「朕知道了,還有呢?」
還有?怎麼還有呢……
婉瑛已經逐漸忘記他在問什麼,思緒悠悠蕩蕩,突然飄到千里之外的家鄉。
「我想回江陵。」
鼻頭一酸,眸中浮動著淚光,她帶著哭腔呢喃:「我想見阿娘,我想回家。」
「你回不了家了。」
姬珩俯身湊去她額頭輕輕一吻,在她耳際溫柔地低語:「小九要陪在朕的身邊,與朕白頭偕老,長長久久,過一輩子。這裡,就是你的家。」
*
第二日宿醉醒來,婉瑛頭疼欲裂。
她按著疼得似吞了刀片的喉嚨,聲音嘶啞地問春曉:「好疼,春曉,昨日我做了什麼嗎?」
春曉一邊替她穿著衣,說:「不知道呀,昨夜你喝醉了,是陛下抱你回來的。」
說完又摸了摸她的喉嚨。
「嗓子疼嗎?待會兒喝了解酒湯就沒事了。」
婉瑛已經完全不記得昨晚的事了,只依稀記得自己好像說了很多話,說了些什麼又記不清,還記得夜裡身上滾燙,一隻大手一直撫摸著她的額頭,冰冰涼涼的,很是舒服。
「對了,」春曉替她穿好衣裳,終於記起來,「方才呂公公來了一趟,說您要是起來了,就往澄心堂去一趟。」
「為什麼?」
「陛下讓您交課業。」
所謂的課業,便是婉瑛每月需練的字,一般是月底交,但最近為了操辦清河長公主的出降禮,宮中諸事皆忙,所以略遲了幾日,上個月的還未交。
用過早膳,婉瑛便抱著字帖去了澄心堂。
她如今正在學楷書,這對於新手來說是最容易學的,姬珩給了她字帖讓她臨摹,規定每日練兩大張,一個月就是六十張。
她來後,姬珩放下手中正在批的摺子,拿起那一沓厚厚的字帖,一張張地翻看,六十張很快便看完了。
看完後,他只想嘆氣。
這一看就知道,婉瑛又忘了他教的要點,把臨摹當成照抄,寫出來的字倒是工工整整的,只是全無神韻,呆氣死板,全無自己的思考。
姬珩從未收過學生,只是想起他幼時習字,三五歲時,字就寫得有模有樣了,還被當時教他的太傅誇讚。他天資穎悟,學什麼都一點即通,便以為全天下都是像他這樣聰明的人,只是沒想到,會碰上像婉瑛這麼不省心的學生,教她一年多,半點長進都沒有。
想說她幾句,但抬眼時,見她摳著指甲一臉緊張的樣子,又想起昨夜醉酒後她的那些控訴,姬珩的氣又消了,只點點頭,說:「不錯,比上次寫得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