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珩呼吸一滯。
雖然知道她醉後格外直白,與平日截然不同,但眼下還是吃了一驚。
他點點頭,可能是覺得光點頭還不夠,低聲補了一句:「在朕眼裡,小九好看至極。」
「可我生得還沒有我娘年輕時一半好看。」婉瑛喃喃地說。
姬珩不由得想起傍晚時見到的蓮夫人,他承認眉眼還是好看的,與婉瑛有幾分相像,只是容貌已經衰老,皺紋叢生,不知年輕時是個什麼風致。
見他不信,婉瑛有些不高興,蹙著眉強調:「是真的。」
她娘年輕的時候,是漢水之上十里八鄉都聞名的船妓,拜倒在她石榴裙下的客人不知凡幾,她無名無姓,只足踝上三寸有一朵九瓣蓮刺青,久而久之,旁人便喚她「蓮姬」。
婉瑛的爹慕老爺年輕時也是個浪蕩公子,那年他初到江陵上任,還只是個縣丞,被幾個狐朋狗友帶著來狎妓,與蓮姬一夜風流,自此有了婉瑛。
妓.女懷胎是風月場裡的大忌,一旦有了身子,就長達一年不能接客,日子久了流失客源,二來女人懷孕總會身材臃腫,容貌凋殘,像蓮姬這樣的美人可遇不可求,若敗在生產上,委實可惜。
花船的老鴇馮外婆想盡一切辦法,灌紅花湯,踢打肚子,奈何這肚子裡的孩子實在堅強,胎愣是沒打落下來,十個月後,蓮姬生下來一個眉清目秀的女嬰,眼見瓜熟蒂落,馮外婆也沒法子了,只能放棄。好在蓮姬生育後不僅無損其美貌,反而多了些成熟.婦人的風韻,更吸引了一些有特殊口味的客人,不僅熟客蜂擁而至,連新客都慕名而來,馮外婆賺得盆滿缽滿,也就不介意多養一個孩子了。
婉瑛的孩提時代是在幾條花船上度過的,耳邊聽的是絲竹管弦之聲,眼中見的是妓.女們的打情罵俏,嫖.客們在色慾面前的猥瑣嘴臉。蓮姬依然是花船的頭牌,引無數人追捧,在她接客時,婉瑛就被她打發去岸上玩耍,有時她在蘆葦盪里睡著了,蓮姬就會上岸來尋,將她背回去。
日子本該就這麼安安穩穩地過下去,可隨著一年年地過去,婉瑛越長越大,眉眼長開,逐漸有了蓮姬的幾分影子,七八歲大的孩子,正是抽條的年紀,手長腳長,如湖裡新生的脆藕,白生生的,嫩得能掐出水兒。偏偏別的地方又是小小的,臉巴掌大,胸也平平的,小荷才露尖尖角,五官依稀有了點少女的俏麗,卻又不脫孩子氣。這樣的小丫頭是最招男人疼的,尤其是光顧花船的客人中也有喜歡挑年紀小的雛.兒的,隨著越來越多的客人將目光落在船上打雜的婉瑛身上,馮外婆也開始打起了算盤。她從沒問過婉瑛的意思,反正龍生龍,鳳生鳳,船妓生的女兒,自然也是要當船妓的。
但蓮姬不願意,她不願意女兒重蹈自己的覆轍,於是在一個黑漆漆的夜晚,她拿包袱卷了自己這麼多年來的積蓄,背著睡得正熟的女兒,踩著岸上的濕泥,逃出了這麼多年賴以生存的花船。
她知道馮外婆在江陵有幾分本事,自己又帶著孩子,是逃不出她的手掌心的。那時慕老爺去外縣升任了知縣,所以蓮姬牽著孩子去了縣衙大門敲鳴冤鼓,青天白日,當著眾目睽睽,將慕老爺在外有私生女這事嚷得人盡皆知。
認親過程比較曲折,但最終,慕老爺還是為了自己的官聲,被迫認下了這個女兒。
蓮姬成了蓮姨娘,但她沒有得到妾室應有的待遇,她的女兒也只是空有一個大小姐的名號,其實連族譜都沒上,在這知縣府中比下人還不如。
慕老爺十分懼內,正室虞夫人又是個善妒不能容人的主兒,只撥了個破爛院子給她們娘兒倆,連飯也不給吃,就任她們自生自滅去了。為了維持生計,蓮姨娘只得做些針線活兒賣出去,勉強能得幾個銅板,滿足自己和女兒的溫飽。=quothr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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