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電話是誰打來的?」周肆聲音悠悠的從身後傳來。
梁韻怔了下,緩緩開口:「沈瀾汀。」
「打來做什麼?」
「道謝。」
周肆忽然拉住梁韻,聲音急促起來,「你去看過他了?」
梁韻被他拽住,身體動彈不得,只好定定的看著他,漫天大雪中,滿目的白,刺的睜不開眼,他的聲音好像也埋在了雪堆里,聽不真切。
「沒有。」
「那他為什麼要打電話給你?」
「他知道項目啟動了,來詢問一下進展情況。」
「還有呢?」
「沒了。」
明知不止這些,周肆卻再也問不出多餘的話來,她在逃避,也不想進行這個話題,任他有什麼樣的招數,也無法讓她和他說這個問題。
她和沈瀾汀之間的那道防線,一旦建起,便很難讓人突破。
梁韻到達目的地時,遠遠看到破舊房門前有個瘦弱的身影,正彎著腰揮動一把殘缺的斧頭,斧子沉,那人的手腕又細,每揮動一次,都要用整個身體的慣性去帶動這個動作,看的人心驚膽戰。
待他們走近,那個人聽到身後的聲響,慢慢轉過頭來,看清是不認識的陌生人,下意識捏緊了斧頭,後退兩步,「你們找誰?」
面前的小女孩看著不過十多歲的樣子,穿了件不算厚的棉衣,臉被凍得通紅,手背上也都是凍瘡。
「我們找於秋楠,你認識她嗎?」梁韻把帽子摘了下來,讓她看清自己的面容。
小姑娘聽到熟悉的名字,又看到梁韻那張漂亮也溫柔的面容,用手拽了下衣角,有些不可置信的小聲道:「找我?」
梁韻將自己的工作牌亮出來,湊近一些,遞給她看:「我們是京都德昂學校的工作人員,來平山村挑選適齡學生助學,怎麼樣,你有沒有興趣?」
助學計劃?於秋楠先是有些迷茫,忽然想到之前聽到的消息,眼裡瞬間湧進了一簇光,「我聽說過!」
可這光芒只短暫的存在了一秒,便很快暗淡下去,「我沒興趣,你們走吧。」
她說完,彎腰抱起那摞劈好的柴火,頭也不回的進了屋。
周肆「嘖」了聲,「怎麼辦?她自己都放棄了。」
「你怎麼知道她放棄了?」梁韻把帽子戴好,往屋子裡看了眼,門帘被油煙燻得烏黑,窗子用塑料封住了,顯得又陰又暗。
「明明想學,可她又不敢打破這個局面,可不就是自己放棄了嗎?」周肆看的很明白,她眼中的那道光來得快去的也快。
梁韻揚了揚下巴,「可是她給我們留著門了啊。」
他順著她的示意去看,果然見進屋的門還敞開著,這才讓裡面的厚門帘露出來。
「嘿,真是個聰明的孩子。」
「不是她沒興趣,而是她做不了自己的主。」梁韻說著,已經抬步往屋子方向去了。
邊走,邊揚聲問:「請問有人嗎?」
屋裡一陣響亮的女聲,「誰啊!妮兒,去開門看看。」
緊接著,腳步聲輕快而至,於秋楠撩開門帘,和梁韻視線碰到一起,轉頭對媽媽說:「阿姆,是不認識的。」
「不認識的?能是誰?大雪天的。」女人聲音越來越近,然後便出現在梁韻面前,見是兩個穿著打扮都很富有的年輕人,女人警惕心提了起來。
「你們有什麼事情?」她說著,把閨女拉到了身後,藏了起來。
梁韻沒時間耽擱,很直白的將來意說明,越說,便能看到女人的臉色一點點黑了下去,等說完,她已經做好了決定。
「我的妮兒已經許了人家了,只等成年就要去嫁人了,上學有什麼用,最後不還是要回到這裡來管她老子娘?她有個瘸腿的哥哥,家裡離不開她。上什麼學!你們快走吧,走吧。」
「可是她還小,未來幾十年,您有沒有問過她的意願呢?」
「她的意願?她不能有自己的意願。」
女人很果斷的將門關上了,梁韻最後看向那女孩的眼睛,漆黑的眼珠被一汪兒淚水充盈著,比這漫天的雪花還要寒冷。
......
和這家人同樣難以預料的,還有一連幾日連綿不絕的雪天,到了第四天,外面的雪已經要沒過膝蓋了,偶爾有那麼一時半會兒不下的時刻,也不夠時間讓人離開這座村子。一切好像被禁錮住了。
周肆倒是挺高興的,走不了更合他的心意,能和梁韻待在一起,在哪裡都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