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沫回到之前那個話題,「老太太對芷兒自然是好的,只可惜。」蘇沫看了看老太太的臉色,聲音比剛才輕了許多,「只可惜芷兒可能沒這個福氣。」
老太太就聽著,吃了一口茶配著綠豆糕。
蘇沫見狀,也喝了口茶,繼續說道,「我感念著老太太當年的救命之恩,也知道,如果沒有老太太起死回生的醫術,我跟芷兒早就,早就。」說到此處,任夫人聲音有些哽咽,不忍繼續說下去。
老太太的神色有些動容,拿起桌上的茶壺,給蘇沫添上。
蘇沫趕緊接過了茶壺,先給老太太滿上,再給自己碗裡續上。
「我每每做夢,夢見芷兒在西水門被撈起來時的樣子,那蠟青的臉,總會把我嚇醒。老太太也是為娘的,想來也能明白我的擔憂吧。」
「老身已經把白芷救回來了。」老太太輕描淡寫地說道,「而且以後不會再發生這樣的事。」很輕的聲音,但卻有著不容置喙的強硬。
「可芷兒她已經神智不清了,雖說有些好轉,但誰能保證她會不會就此傻一輩子呢?這樣的新婦,想來在李家也會是個累贅。」蘇沫試探地問道。
「李家養得起。」老太太乾脆地回道,「更何況,這剛新婚,就和離,不知道的,還以為我李家落井下石。」
蘇沫也急了,「是啊,這剛新婚,新郎官便獨自去了外地,不知道的,還以為我任家的女兒多嚇人呢。而且我聽聞親家母都開始張羅著給林竹納她侄女了,跟這個相比,和離算什麼。」
「誰說的要納妾?」老太太的聲音波瀾不驚,眼角還不忘瞟了一眼依舊跪在佛堂前的太太。
「那日去探望親家母時,正巧碰上她侄女。」蘇沫回答道。
聽到這話,方才還在假裝念經的太太,立刻起身應道,「親家母誤會啦!我那侄女來看我的,更何況,我侄女的事你也有所耳聞,哪怕她之後真的進門了,也不會影響到你家女兒的主母地位。」
蘇沫卻不屑地輕哼了一聲,很快意識到自己這般不太禮貌,又用很軟的聲音說道,「親家母,老祖宗,事到如今我也不瞞你,當初我們就是瞧中了你家二房人口簡單,與那個亂七八糟的大房家的走的不近,這才想把芷兒嫁到你家的。跟老祖宗一樣,我跟我外人也都不是那種想從子女身上貪圖點什麼的人,只求我兒以後安安穩穩地活著。」
一旁的太太似乎被意有所指了,正準備反駁,卻被老太太搶了先,「老身都理解,但這次真的是個意外。」不同於之前的冷冰冰,老太太這次的話語裡,帶著點人情。
蘇沫眼眶有些紅了,「老祖宗你是知道的,那鄧家是什麼人家,那家丫頭做出什麼過激的舉動,都沒法找個說法去,可憐我家芷兒,替人擋罪。」
「何小娘子早早就登門道謝了,何侍郎也是個明白人,終歸記得你家女兒這次救命之恩,來日也會在仕途上提點親家的一二。」太太不依不饒地說道,心裡滿是不服,這些當官的真是,得了便宜又賣乖。
蘇沫默然不語,心知丈夫能調任錢塘江,多虧何侍郎相助。
她記得那天任川面帶慍色回家,原來是何侍郎親自更改了他的調令。
同僚們對此羨慕,卻也明白其中緣由。何侍郎借職權彌補心中的感激與愧疚。
但在自視清高的任川眼中,這是一種施捨和否定。
因此,剛提到任白芷落水之事,任川便藉故離開。
見親家不說話,似有怒氣,老太太趕緊清了清嗓子,讓太太出去。
待太太不情不願地離開後,老太太才嘆了口氣, 「罷了罷了。也許真是我家林竹沒有這個福氣。等你們再調任回京的時候,如果還有和離的打算,我這個老婆子也不好強扭這瓜了。」
雖嘴上這麼說,但老太太心裡卻打定了主意。林竹再過幾日便要回來了,這次說什麼都要促使兩人圓房。
都是血氣方剛的年紀,晚上同處一室,再餵點猛烈的□□,只要任氏懷上了,就不信,任家還能把她接了回去。
而門外,剛被趕出門的太太王氏,正遇上了採購回來的陸桑桑。在裡面憋了一肚子氣,在看到她沒主動給自己打招呼那一瞬,爆發了出來。
「喲,眼睛長那麼大,卻瞧不著人。你們這些當官的就是看不起我們做生意的,當初嫁過來不就是覺得我們孤兒寡母好拿捏麼?說的那麼冠冕堂皇。邀約是自己應下的,被救的跟撞人的都是大官家的,惹不起,就把罪怪在我們身上,還有沒有天理?拜高踩低的樣兒,真是白瞎了那幅好皮囊。」
王氏語速極快,陸桑桑卻跟聽托福聽力一樣,只聽懂了第一句跟最後一句。
眼睛長得大,好皮囊,是夸自己好看。陸桑桑猜測聽力答案。
正想著,一旁聽不下去的蔓菁拉了拉她,示意她直接去找老太太,卻被陸桑桑誤會,以為在提醒自己要對長輩的誇讚致謝。
於是一向識大體的陸桑桑,行了一個大禮,鏗鏘有力地說,「太太謬讚」。
之後又覺得需要禮尚往來,便又加了句,「你也是!」
場面一度陷入了死寂,直到老太太地聲音從屋內響起,「可是白芷回來了?」
第4章 和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