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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這樣看著我,怪嚇人的。」他依舊笑著打趣,「你這模樣,難怪閻王爺都不收你,哎呦!」

話音未落,他後腦勺上便挨了一記結實的巴掌。陸桑桑抬頭,只見原主的父親任川正站在後頭,嘴裡低聲罵道,「狗嘴裡吐不出象牙來。」

「好了,別鬧了,快來幫忙擺桌子。」蘇沫從外頭進來,手裡還端著一份剛從外賣小廝那裡接來的飯菜,「一多,你舅舅呢?」

任一多捂著後腦勺,嬉皮笑臉地答道:「在牙莊算帳呢,說是要把上個月的錢給咱們結了。」

「豈止是上個月,芷兒那兩處的錢可有好幾個月沒結了。」蘇沫一邊擺桌一邊念叨,「一多,往後你在舅舅家讀書,每月底記得找他要錢,給你姐姐送去。」

「得令!」任一多咧嘴一笑,又問道,「那每月百分之五的吃茶錢,我可以自行從裡面扣麼?」

「臭小子!」蘇沫笑著佯嗔,抬手作勢要打。他卻早早溜開,躲到門邊。

正嬉鬧著,門外的小廝帶著一位年輕男子走進來。

那男子頭戴白玉簪,身穿褐色直曲,腰間繫著紅帶,面如美玉,目似明星,整個人溫雅清俊,好似從畫中走出的佳公子。

「我可是趕上了?」男子輕輕一笑,聲音如溪水般清潤,好聽得讓人耳根一酥。

此等帥哥!我可以!

陸桑桑內心頓時像炸開了煙花,狂喜不已。她一個顏控,哪裡扛得住這等美貌衝擊?

他徑直朝陸桑桑走來,從懷中掏出一小碇銀子和些許銅錢,笑著道:「這是欠了三個月的房錢,晚了些,侄女莫怪。」

侄女?!

陸桑桑一時間表情僵硬,內心微微顫抖。

「是聞著欣樂樓的香味來的吧。」蘇沫在一旁打趣,「以後房錢讓一多送去就是了。你也別光顧著這些小事,好生讀書,兩年後的秋闈再試一次吧。」

「溫景弟心裡有數。」任川在旁接話,隨後話鋒一轉,「家宴不談別的,入座吧。」

一家人圍坐一堂,飯菜的香氣氤氳著,桌上是尋常人家的與瑣碎。

任川和蘇溫景聊起了時事,對新法變更各抒己見。兩人時不時還拎出典故來考任一多,逗得這小子一邊喊「哎呦別問我」,一邊用饅頭掩嘴偷笑。

蘇沫則一邊倒酒,一邊念叨著些許家常:「一多,好好讀書;溫景,你該去相親了;官人,你少喝點!」

聽得煩了的任川忍不住嘟囔:「頭髮長見識短,就知道這些雞毛蒜皮的事兒。」

蘇沫眼睛一瞪,張口就懟:「你們天天高談闊論,官家是要拜你們入宰呢,還是邊關需要你們去指點一二?」

任川顯然有點喝多了,臉漲得通紅,回敬一句:「婦人之見。」

蘇沫哼笑了一聲,悠悠說道:「拿著六品的料錢,操著使相的心。」

這句話顯然戳中了任川的痛點,他激動起來,拍著桌子說道:「青苗法以逐利之性斂財,免役法借寬民之義重稅,保甲法憑賦稅之高殘民!此等亂天下的變法,士大夫以天下為己任,何故不可言?」

聽得這話,陸桑桑有些好奇。王安石變法的評價不是一項很正面的麼?好奇的她忍不住插嘴問:「那這些,都是啥?」

任川沒想到女兒會問這個,微微一愣。

倒是蘇溫景耐心解釋道:「青苗法,是將儲糧貸給百姓;保甲法,是農閒時集合農丁練兵;免役法,則是用錢僱人應役,取代徭役。重點就兩個字,流通。」

陸桑桑點了點頭,聽上去很合理啊,青苗法避免了穀賤傷農,還能賺錢;保甲法可以降低和平年代的養兵成本;免役法通過金錢流通優化了社會分工。

可這些,她都不會用宋語說,於是滿腔的分享欲化到嘴邊,只有四個字,「流通,生財。」

飯桌一下子冷了下來,四雙眼睛齊齊盯著她。

任川是第一個質疑她的,「胡說什麼呢?流通就是流通,怎麼生財?」

果然有種上課被點名的壓迫感。陸桑桑心裡打著鼓。上次教授這麼問她問題的時候,她就直接上講台給教授演示了一遍。

對啊,雖然說不明白,但還演示不明白?

想到這裡,她拿起桌上的花生米,一邊說一邊放在每個人面前,「娘,客棧老闆,買肉,欠肉鋪老闆,十貫。舅,肉鋪老闆,買刀,欠鐵匠十貫。爹,鐵匠,買藥,欠藥商十貫。弟,藥商,請客,欠客棧十貫。」

「這下,每個人面前都有一顆花生米代表欠債。」

「因為欠債,沒人敢花錢。」她補充道,然後指了指自己,「我,外鄉人,想住店,給了客棧老闆十貫定金。」然後她將一個花生殼遞了過去。

「客棧老闆,你拿到錢會幹什麼?」她突然向蘇沫發問。

「啊?」蘇沫愣了一下,很快就代入了角色,「還肉錢啊。」然後把花生殼遞給了蘇溫景,順便把自己面前紅色的花生米收了起來,畢竟她現在無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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