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林蘭的聲音一如既往的溫柔,卻藏著一絲冰冷:「何家說不必,但我李某人不可不知恩圖報。」
「報恩有那麼多種法子,怎麼就非要結成親家?」鄧小娘子的聲音帶著一絲凌厲。
誒?這小丫頭,終於清醒過來了?
任白芷想著,又聽見李林蘭說道,「何小娘子,有恩於我,又對我情根深種,李某人萬萬不可辜負於她。」
鄧小娘子聞言,幾乎惱羞成怒,語氣也不禁拔高了幾分:「若只是她對你有情,你為什麼總是對她百般體貼?今日我算是看明白了,你對她分明不是單純的報恩!李林蘭,你是不是拿我當笑話?」
任白芷屏息凝神,她看不到李林蘭的神色,但聽得出他的語氣依舊平靜,甚至帶著幾分敷衍:「鄧小娘子,你這話可說得不對。李某人從未輕薄過姑娘,又何來當笑話一說?」
鄧小娘子氣得渾身發抖,目光幾乎要噴出火來:「你……你簡直無恥!當初寒食節,我險些害她喪命,人人都道是我無理取鬧。可分明是你自己跟我爹說的,若早遇見的是我,若沒有何蘇文。」
正當此時,廊柱轉角處隱約傳來一聲輕咳,鄧小娘子一震,猛然回頭,只見何蘇欣帶著何蘇文立於不遠處。
何蘇欣面色沉靜,嘴角似笑非笑,目光卻如冰刃般冷然刺向李林蘭,而何蘇文一臉不可置信,雙眸微紅,強忍著不讓淚水滑落。
李林蘭身形一僵,片刻後,轉過身來,臉上已然恢復從容模樣:「何大娘子,蘇文,怎麼沒去看蹴鞠?」
何蘇文沒有回答,只定定看著他,片刻後,她抿唇轉身,倉促離去。
何蘇欣看著妹妹離去的背影,輕輕一笑,卻笑意不達眼底。
她緩緩抬眸,望向李林蘭,語氣溫婉而淡然:「我家妹妹年紀尚輕,性情衝動,才會如此無禮,還望二位見諒。」
言罷,她也緩步離去。
屏風後的任白芷輕輕啜了一口涼透的茶,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長的弧度,眸中儘是幾分欣賞。
原來如此,今日何蘇欣罕有地同時請鄧小娘子跟何蘇文,就是為了這一幕啊。
好一招請君入翁。
正琢磨著呢,一名侯府小廝四處探望著,瞧見任白芷躲在後宅牆角,匆匆趕來,額上帶著薄汗。
待至任白芷面前,他躬身施禮,低聲道:「任大娘子,門外有一位姑娘,自稱李紫芙,說是有急事要見您。小的勸她稍等,她卻執意不肯離去,吵鬧得厲害。」
「李紫芙?」任白芷略一思索,眉間隱隱攏起一絲疑慮,趕緊放下茶杯,隨那小廝向前廳行去。
甫至府門,便見一名素衣女子立於階下,眉目間透著焦急之色,雙手交握,似因寒風瑟瑟而微微發抖。
任白芷見狀,不禁加快了幾步,開口道:「紫芙,你怎麼來了?出了什麼事?」
李紫芙抬頭見到她,眼中霎時泛起淚光,快步上前道:「堂嫂,總算見到您了!許家當鋪出事了!一群地痞流氓闖進去,將鋪子砸了個稀爛,連帳冊都搶走了。我去西院找您,結果沒見著人,聽說您與堂哥來了侯府宴會,這才一路追到這兒來。」
「當鋪被砸了?」任白芷聞言,面色一沉,隨即問道:「什麼時候的事兒?報官了麼?」
「快一個時辰了。報了,但那些地痞都是掐著錢砸的東西,衙門的人來了也只讓私下和解。」李紫芙快哭了,「我跟舅母沒轍,只能想到找你幫忙。可是侯府的門太難進了,我找人通傳了,蔓菁姑娘倒是出來見我了,可她說你正陪著侯府夫人飲茶,無暇分身。」
任白芷聞言,微微皺了皺眉頭,抿唇不語。
李紫芙看著她的反應,繼續解釋道:「我不信你會為了陪貴人便不管當鋪的事兒,所以拿簪子買通了那個小廝,讓他一定要當面告知你我在門外。果然,我就知道我沒有信錯堂嫂!」
任白芷卻沒有聽進去這後面的話,只是盤算著,一個時辰前被砸,恰好是她進侯府的時辰,又是掐著金額砸的,報官也會不了了之,怎麼就這麼巧?
是當鋪同行眼紅,所以故意挑釁?任白芷仔細回想了一下,似乎覺得這個解釋說得通。只是不知道,哪位同行對她的行程這麼了解。
不過無論對方是誰,若不在對方第一次挑釁時,便有力回擊。只怕之後的麻煩事更多。
想到此處,她也顧不上李林竹跟蔓菁了,回身給小廝打賞了些小錢,說道,」李林竹,我官人,你識的吧?這會兒在跟侯爺聊天,一會兒你瞧著人了,跟他說聲我有急事先走了。「
說罷,便提著紅裙,拉著李紫芙,火急火燎往當鋪趕去。
剛至巷口,便見前方一片狼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