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掌柜停下腳步,斜睨她一眼,神色淡淡:「白送?能白送的,就不叫生意了。」說完,抬步便要走。
李紫芙氣得臉都漲紅:「你還沒聽她說完呢!」
任白芷卻穩如泰山,語調不疾不徐:「掌柜誤會了,錢是白送,但有個條件,要你一併答應。」
高掌柜嗤笑一聲,連敷衍的興趣都欠奉,擺手道:「清風樓不缺生意,不缺錢,更不缺你們這些小丫頭的點子。」
話落,人已走遠,半點餘地也沒留。
李紫芙目瞪口呆:「這人,連個商量的機會都不給?」
任白芷揉了揉眉心,頭一回見到送錢還不要的掌柜,實在頭疼。
兩人不甘心,又四處打聽了一番,終於得知,高掌柜每晚戌時都會去清風樓點帳。得了這條線索,任白芷和李紫芙合計著,屆時再去蹲守。
眼下時辰尚早,便先回家,將計劃書再精簡一遍,務必讓人一眼就能抓住重點。
可才踏進李家大門,丫鬟便迎上來:「少夫人,太太請您去一趟。」
任白芷愣了下,還是快步去了王氏房中。
「坐吧。」
與往日不同,這次王氏破天荒地讓她落座。
「太太找我有事?」她一心惦記著清風樓的事,不想耽擱太久。
王氏微微皺眉:「你該叫我一聲娘。」
她頓了頓,語氣平靜:「你爹娘再過兩三個月就從錢塘回來了,屆時你還這麼稱呼我,他們怕是要誤會咱們不親。」
任白芷撓撓頭,心想,她和王氏確實算不上親近。
正想著,王氏朝素問使了個眼色,素問立刻捧著一件疊得整整齊齊的衣服遞到她面前。
「快入冬了,我給老太太做衣裳時,順手也給你做了一件旋襖。」王氏語氣淡淡,停了停,又補充道,「雖不值五十兩銀子,但到底是我一針一線繡出來的,算個心意。」
李林竹回來說,王老爺子身子大好,任白芷托人捎去的錢,也讓王家添了幾個下人,解了燃眉之急。王氏對此心存感激,便將原本做給自己的襖子翻了出來,當作謝禮。
「順手的事。」任白芷擺擺手,小狗使的外公,當然得出點力了。
雖嘴上說得輕巧,手卻已經不自覺地摸上了衣料。針腳細密,繡工精緻,實在是一件好襖子。
王氏不僅會管人、管帳,竟還會這等精細的針線活。
這全能的天賦也遺傳嗎?
「喜歡就好。」王氏淡淡一笑,抬手示意,「試試吧,也不知合不合身。」
任白芷也不客氣,在素問的幫助下套上襖子,略寬了些,不過若裡面多穿幾件衣裳,倒也正好合身。
「好看。」王氏目光溫和,「這顏色,年輕人穿著才精神。」
「謝謝太太。」任白芷由衷地道謝,果然,送禮還是同性更懂。
王氏皺了皺眉,似是不滿:「方才才說過,該叫我什麼?」
任白芷怔了怔,隨即反應過來,她和李林竹都決定做「姐妹夫妻」,那李林竹的娘,自然也是她的娘。
她爽快地改口:「謝謝娘。」
王氏滿意地點點頭,目光中多了幾分柔和。
這丫頭,越看越喜歡。
隨後她想起了什麼,叮囑道:」這幾日老太太身體不好,曾問過我幾次你在忙什麼,我都說你在幫我看帳,到時候旁人若問起,別說漏嘴了。「
作為過來人,王氏自然知道老太太是不會真的允許任白芷長期在外面拋頭露面,這段時間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一來是替李林竹做人情,二來是找時機,三來,也是心有餘而力不足。
只是終究不是長久之計,到時候老太太以孝道相逼,加上任白芷也是個犟種,若兩人針鋒相對,怕是很難收場。
所以她作為中間人,能拖一陣,是一陣。
「記下了。」任白芷點點頭,她自然明白王氏的用意,她本就不是個愛挑事的,只要老太太不擋她的道,配合圓個謊,倒也沒什麼問題。
「還有一事。」王氏欲言又止:「說來也算是家醜,那畢竟血濃於水,我這個做姑母的,確實放心不下。」
任白芷歪了歪頭,不太明白王氏想要說什麼。
王氏見狀,嘆了口氣,終究還是開了口:「我那個侄女硯秋,也就是李林竹的表妹,被他送去了鄧城,但前幾日我收到弟弟的來信,訴說她在鄧城受了多少白眼,那麼驕傲的人,如今過得一點尊嚴也沒有。」
「娘是想把她接回來?」任白芷似乎明白了。
王氏點點頭,似乎看到了希望:「以良妾的身份抬進來,名正言順,也可堵住悠悠眾口。」
見任白芷微微皺眉,她趕緊補充道:「放心,林竹對這個表妹沒什麼情分,再加之她不能生育,雖說是良妾,但絕不會插足你倆的感情。」
任白芷還是皺著眉頭,正想說什麼,卻被王氏再次打斷道:「而且硯秋進了門,還可以幫我算算帳,我這身子骨,也是一年不如一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