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任白芷沒聽清。
「女子想和離,可不容易。」王卉輕聲道,語氣裡帶著一絲憐惜,「更何況,你這樁婚事,男子無錯。」
「我明白。」任白芷嘆道,「但我有他親筆寫下的和離書。」
王卉怔了怔,目光微閃,立刻問道:「他真的給你寫了?」
「嗯。」任白芷點頭。
「那若他反悔不認,你也不好離。」王卉沉吟道。
「所以……我還在思索。」
王卉聞言,忽然輕笑一聲,道:「這可不像你。」
任白芷微微皺眉:「何意?」
「我以為,你是行動快于思考的人。」王卉微微一笑,隨即話鋒一轉,盯著她緩緩道:「怎麼?還是捨不得?」
任白芷下意識反駁:「我是受限於『夫為妻綱』。」
王卉嘴角一揚,輕聲道:「還有前一句呢。」
任白芷怔住,隨即反應過來:「父為子綱?」
王卉輕輕搖頭,神色一變,認真地道:「君為臣綱。」
她緩緩靠近,目光炯炯:「只要你願意跟我,我可以幫你。」
「你家官人可是常年找他看診。」任白芷卻沒有當真。
「不過是個醫者罷了。」她頓了頓,嘴角微揚:「換一個,便是。」
「你這種人,我們可是找了近十年。」
*
王卉將任白芷領出來時,正巧碰到等在門口的李林竹。
「喲,李醫又等著呢?」王卉打趣道:「怕我欺負你娘子吧?」
「不敢不敢。」李林竹連忙作揖。
「人,我可是全須全尾交給你了,之後有什麼,可別賴上我呀。」王卉依舊是笑著,卻頗有深意地看了任白芷一眼。
任白芷卻避開了她的目光。
待王卉走後,李林竹上前,試圖牽起她的手,卻被一把打開。
「別碰我。」任白芷突然喊道。
李林竹一愣,但還是趕緊跟了上去,問道:「可是王大娘子難為你了?」
任白芷不語。只顧著悶頭向前走。
「若是她的買賣不好做,咱們就不做了。」李林竹快步追上。
任白芷突然停下腳步,從懷裡取出和離書,轉頭問他:「這和離書,還算數麼?」
「當然不算。」李林竹慌了神:「之前不是說好了麼,不和離了。」
見任白芷眼中地光暗淡了下去,他趕緊說道:「如果是之前那次嚇到你了,我保證,不會有第二次了!」
任白芷還是不語,轉身繼續往家趕。
李林竹趕緊追上,又不敢拉她的手,繼續說道:「你想與誰共事,便與誰,不用顧及我的感受,我以後絕對不會對此說什麼的。」
她依舊不語,自顧自走著。
李林竹忍不住了,一把拉住了她,卻只見她雙眼含著淚光,倔強地把頭別了過去。
上次見她這樣哭,還是差點被人販子抓走那次。
他,就這麼可怕?
她,就這麼想逃?
李林竹心中一陣空蕩,仿佛被一把利刃刺中。他苦苦思索著,想要說出心中壓抑的感受,想要告訴小狐狸自己有多麼在乎她,但話語始終哽在喉間,無法吐出。
他不想失去她,但也不想成為她的負擔。心底的糾結像潮水般湧來,令人窒息。
他望著任白芷的背影,他好像最近一直看到的,都是她的背影。
他想念她對著自己笑,對著自己算計的樣子。
而不是永遠躲在角落望過去的背影。
他知道,她想要自由。
但他卻不想,給她自由。
這樣的愛,也算愛麼?
最終,回到家門口時,他站在任白芷身後,努力壓抑心中的情緒,終於艱難地開口:「小狐狸,你……真的想要那和離書嗎?」語氣中帶著一絲不安與忐忑,仿佛是在試探她的底線。
任白芷停住腳步,微微一愣,隨即轉身看向他。
他們的視線在空中交匯,李林竹的心跳頓時加速,緊張得幾乎無法自持。
他的目光中透出一絲渴望與期待,恨不得從她的眼中讀出答案,卻又害怕聽到她的拒絕。
任白芷卻並沒有回答,嘆了口氣,轉身準備回屋。
直到她即將進屋的那刻,李林竹才跟下定決心一般,艱難地開了口:「那和離書——」
「永遠作數。」
說完,眼淚就止不住地往外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