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延年點點頭,飽含深意地看了她一眼,「不止這些吧。」
他想著,要是等會小妻子開始掉眼淚,又開始裝模作樣哄他時,他一定要狠下心來。最起碼要過一盞茶的時間,再去談談原諒的問題。
開始他不笑的樣子過於嚴肅,尤其是他穿著還沒有來得及換下的葛色棉衣,氣質冷硬而又威嚴。
江新月一瞬間想到了鎮國公府子嗣單薄的事,心虛了一瞬,握緊拳頭拼命壓制想要摸上小腹的衝動,如同受驚的小動物盯著面前的人,沒有敢出聲。
裴延年等了一會,好心提醒道:「現在說出來,我未必會怪你。」
這是怪罪或者不怪罪的問題嗎?
江新月緊張到極點,壓根不知道裴三知道到什麼程度,小心試探道:「你知道了,我將你安置在這個院子裡是不想讓別人發現你。」
她看見裴三臉色沉了沉,卻沒有說話,又試探著補充道:「還是知道我想找人將你趕走的事?」
「楚蕎蕎!」裴延年臉色黑了幾分,他沒有想到她居然還會有過這樣的想法。
江新月幾不可見地鬆了一口氣,立即解釋道:「這也不能怪我,實在是我們之間實在不合適,在一起生活誰都不會開心。」
「那你說說,怎麼不合適了?」裴延年睨了她一眼,站起身在她身邊的椅子上坐了下來,面色不虞。
江新月腹誹道,她又不能真的不要臉,說自己嫌貧愛富瞧不上裴三獵戶的身份。可現在裴三成了鎮國公,她又不好將人得罪到徹底。
想了想之後,她憋出一句話,「就是兩個人差的挺多的吧,年齡、閱歷、喜好都不相同。我這個人沒什麼大出席,只想找個家世相當的公子,相敬如賓過著平平淡淡的日子。但是你是鎮國公,需要一個端莊嫻靜的人替你處理內宅之事。」
她掰著細細的手指頭,覺得自己說得還有幾分道理,認真地道:「如果不是那場意外的話,我們可能一輩子都不會有交集。現在讓一切都回到原本的軌道上,這不應該是一件好事嗎?」
屋子的溫度漸漸上來了,原本被凍得沒有什麼知覺的傷口開始隱隱作痛。
豆大點的燭火之下,裴延年看著身邊女子認真的臉,聽著她一句又一句錐心之言,臉色逐漸沉了下去。
他有許多想要反駁的話,可所有的話在嗓子裡瘋狂跳動又被滾動的喉結壓下去。
來時所有的期待被高高舉起到半空中,摔得七零八落。
他沒了原先挺拔的坐姿,重重往椅背上一靠,重新確認道:「你今日過來就是為了同我說這些?」而不是像之前說的那般是因為想我了?
裴延年後半句忍著沒說,他想著自己無論如何都不至於到祈求別人愛慕的程度。
然後他就聽見小妻子略帶著試探的聲音,「我是想來問問簪子的出處。」
她甚至已經做好了被為難的準備,坐正了身體呈現出一個防禦的姿勢,濕亮的眼警惕地看過來。
裴延年覺得一陣氣悶,燭火當中神色分辨不清,然後才道:「嗯,托人查了查,同慶樓四年前出過這根簪子,說是被懷遠侯府的二夫人,也就是你的母親買走的。」
而這個消息對於江新月來說無疑是道驚雷,她凌亂地問:「確定嗎?」
「應當是真的,同慶樓的貴重飾品在出售時,都會標明買主以作備份。我有朋友在同慶樓投了些銀子,算是半個東家,拿到的帳目沒有問題。而我……」
他說到這裡停頓了下,有些不屑地道:「也不至於用這種事來為難你。」
這句話江新月是肯信的,不過她的腦袋都快要成了一團漿糊,不明白這件事為什麼又同自己的母親扯上關係。
照理來說,懷遠侯府中最不希望她出事的人便是徐氏。而且徐氏手裡銀錢頗豐,就算是想要買通她身邊的丫鬟也不會用一根四年前的簪子。
要麼就是徐氏轉贈給別人,然後那個人又用了出去。
一般來說,這種轉贈給旁邊的東西都會有專門登記的小冊,只要找到冊子就知道是誰。
想到這裡,江新月也有點坐不住,站起來就要往外面走,「多謝你告知我此事,日後倘若有用得上……嗯,你受傷了?」
她站起身來時,意外瞥見裴延年的手臂多了一道傷口。傷口處被簡單地包紮過,滲出來的血跡已經乾涸變成了深褐色,且看著中心的位置還有血不斷地往外面滲。
江新月頓住腳步,有些驚訝地問:「你受傷了?什麼時候的事?找大夫處理過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