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對方也沒有那樣鎮定,在柳煙黛看向他的時候,他的脊背不自覺的挺起來,似乎也有一瞬間的緊繃。
這正是許久不見的興元帝。
興元帝臉上沒有任何表情,甚至略顯出來幾分平靜,他大概無數次構造過這樣的畫面,所以當柳煙黛出現的時候,他沒有任何波瀾,看上去,他好像就是在一個平平無奇的日子裡,出現的一個平平無奇的傷患,過來處理一個平平無奇的傷口。
但是當他出現在這裡,柳煙黛就知道他不安好心。
他現在雖然以一副受傷了的姿態坐在這裡,但是任誰都知道,這不過是他面上的偽裝。
興元帝會無緣無故受傷嗎?誰敢讓他受傷?他受傷了又怎麼可能會沒有人來治!他不過是找了個理由,特意跑到這兒來礙眼罷了!
他就像是一頭永遠吃不飽的狼,只要讓他找到機會,他就會撲上來,再狠狠地咬上柳煙黛的脖頸。
柳煙黛見到他的一瞬間,就覺得後背冒出一層冷汗,她下意識的想離開這裡,但是腳下又生了根,死死的將她自己定在原地。
她想,她能跑到哪裡去呢?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她一直就逃不掉。
楚珩之前早早與她說過的話在這一刻重新響起,之前,楚珩說,她還會跟興元帝再見的。
如果他們再見,她不害怕,就正常與他來玩,見到人就行個禮,然後自己退下,如果害怕,就遠遠走開。
她在害怕和不害怕之間遲疑了一息,隨後捏緊了手裡的藥箱,慢慢的走到了興元帝的桌案前。
她不能害怕。
她知道,興元帝就是來找她的,她躲了一次也有下一次。
他要來,她攔不住,但是她可以當他是另一個人。
柳煙黛白著臉走上來,將藥箱放下,手腳僵硬的拿出裡面的東西。
止血粉,乾淨的白色細布,麻醉藥粉,還有太大創傷所需要的縫合線。
所有東西都齊刷刷擺開後,柳煙黛給他處理。
他的傷用不上縫合線,只需要先糊上一層止血粉,後用細布纏住便可。
柳煙黛垂著眉眼走過來。
她走過來的時候,興元帝的目光不受控的落到她的身上。
她沒有走,已經很出乎他的意料了,他是那樣喜愛她,喜愛到可以放下帝王的自尊,也是那樣害怕她會立刻轉身離開,害怕到讓他不敢看她的面,他怕與她對視的瞬間會驚到她,所以他只能低下頭,看一看她的手。
她的手很好看,手指胖胖的,指甲粉嫩圓潤,很肉感,捏上去手感很好。
他看向她的時候,目光便被黏在她的身上,他無法挪開視線,所以不由自主的,一點一點往上看。
手腕上,是一截小手臂。
她身形圓潤,手腕上也有肉,看著很可愛,手臂上的衣服為了方便上藥而往上提了些許,露出來手肘以下,白又粉。
在往上,是一截細棉藍色。
他從沒見過這樣好看的藍色,比他見過的所有錦緞都好看,上面的紋路被太陽一照,就映照的格外清晰,她身上飄散著一些藥材的味道,有點清苦,但細細的聞,又有一種草木的香氣。
再往上,是她圓潤的腰,腰上纏繞了一條白色的腰帶,腰帶之上,是豐腴的胸脯,生過孩子的女人總比之前更飽滿些,在往上,是一截細細的,雪白的脖頸。
最上面,是她白皙的臉。
她這些時日好像又養回來一些,帶著一點嬰兒肥,綢亮的髮鬢在陽光下閃耀淡淡的泠光,整個人瞧著像是一顆珍珠,散發著柔軟的光輝。
興元帝本不想看她的面,他怕嚇到她,但是當他看到她面龐的時候,他已經無法挪開目光了。
他看她的目光,她當然能夠感知到,但她只當沒看到,照例低頭拿東西。
他的目光越來越熾熱,像是能燙死人一樣。
與此同時,柳煙黛正拿起止血粉,在他的手臂用力灑下。
止血粉落到傷口上會很痛。
這東西雖然能迅速止血,使傷口快速癒合,但是也刺激傷口,比傷口上撒鹽更痛,如果非要形容的話——大概就是用木頭筷子在傷口上用力戳戳戳的痛苦,而且不是歇一會兒戳一下,是一直戳,戳到傷口好了為止。
柳煙黛為別人止血的時候,都是小心放下的,但是到了興元帝這裡,她恨不得拿止血粉填滿他傷口的每個縫隙。
她本以為興元帝會痛,會避讓,會說不出話來,可是,當她的手落下的時候,興元帝依舊維持著原先的姿勢看著她,半分沒有偏移目光。
她的指尖有點涼,給他包紮的時候,不可避免的碰觸到了他的手臂,她碰到他的時候,他整個人都興奮地發顫。
他的煙黛,他的煙黛,他的煙黛,碰他了碰他了碰他了碰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