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是和村子裡的阿婆聊了會天,買了兩頂阿婆親手編的草帽,三言兩語間,她們就知道了幾個風景好又鮮有人知的地方,阿婆也高興,往寧書禾的那頂帽子上插兩朵精挑細選出來的最鮮亮的花,還熱情邀請她們晚上去家裡吃特色菜。
每天的行程幾乎都如此,上午在城內閒逛,下午早早地開車去採風地,一直到了月中,寧書和傅修辭通過電話,得知他們的考察工作仍沒結束,寧書禾只好先一步回北城。
回北城的前一天,行李收拾了一半,箱子還攤在地上,她突然一動不動,然後對沈菲說:
我們再去看看日落吧,還是那個地方,最後一次了。
沈菲雖然不解,卻是點了點頭。
抱著相機,快門簡直一路就沒停過,時而拍拍景色,時而拍拍寧書禾。
寧書禾偶然發現光線角度景色都近乎完美的地方,才停下腳步找塊石頭坐下,從小包里拿出隨身的速寫本簡單記錄。
風卷草、荊棘、荒漠、落日餘暉。
這是她來這兒之前能想到的。
也是她此時此刻看到的。
安靜地坐在沙堆上,黃昏時的沙漠漸漸轉涼,所幸車停得不遠,兩人帶了厚外套,沈菲去拿。
寧書禾手掌扶地,掌心裡尚還微微發燙,她握起一攏沙,捏得很緊,沙粒卻還是從掌心流逝。
「寧老師,我們早點回去吧,明天還要趕飛機。」沈菲拿外套回來,看了看時間,提醒。
「再坐十分鐘。」寧書禾輕輕牽了下嘴角,「過來坐我旁邊。」
沈菲笑了笑,照她說的做。
寧書禾看她坐下,接過露營燈:「和我說會兒話吧。」
沈菲不知道該說什麼。
寧書禾語調微揚:「什麼都行,反正這麼大片沙漠裡只有我們兩個。」
沈菲斟酌片刻,還是問:「寧老師,我有個問題。」
「嗯。」
「那位傅總邀您去南城的拍賣會,本就是想讓您再躲躲,您怎麼反而要主動把傅祈年叫來呢?」沈菲實在不解。
寧書禾神色微沉,選了個最合理的理由:「我想了想,還是覺得讓未婚夫的長輩給自己做男伴怎麼看都不太合適。」
「可是您和傅祈年不是都快分手了嗎?」
寧書禾驚訝。
「大家都這麼說……」沈菲訕訕地摸摸頭:「我也能感覺到,您對他很失望,好像也不怎麼喜歡他,寧老師好像不是拖泥帶水的人。」
寧書禾淡淡地笑了下:「又聽誰說的八卦。」
「這次是我看出來的。」沈菲連忙擺擺手,組織下語言,「寧老師面對喜歡的人時……至少在畫畫的時候,不管高興還是難過,都不會露出勉強的表情。」
寧書禾微微一怔。
「我雖然還沒談過戀愛,但我想像中的愛情不是這個樣子的。」沈菲從地上撿了根干木條,輕輕掰斷,「我不想看到寧老師不幸福……」
寧書禾裹緊了披肩,心裡因為她說的這句話微微觸動,卻沒有回應,只問:「那……你覺得愛情是什麼樣子?」
「愛護、尊敬、不能克制的擁抱、無法抑制的思念?想笑的時候就笑,想哭的時候就哭。」沈菲笑了下,「我也不清楚,電視劇和小說里好像都這樣,但我知道不是您和傅祈年之間的樣子,至少不該在又累又煩的時候還要笑。」
以此為定義,顯然他們兩個之間,絕非愛情。
寧書禾問她:「為什麼想到和我說這些?不怕我生氣?」
沈菲搖搖頭:「在義大利的時候,我以為像您這樣漂亮又有錢,還有才華的人根本不會有煩惱。後來我發現並不是,在我的觀念里,要我和自己不喜歡的人結婚就已經很折磨了。」
寧書禾沒說話,爸爸媽媽去世後就給她的那些錢和股份,恐怕十輩子都花不完,可是那又有什麼用,她連來西城的這一趟都得向寧鈺報備。
眼下她的狀況,錢根本就不重要。
重要的是話語權。
更何況……
「其實……婚姻對我來說也只是工作的一部分而已。」
沈菲露出困惑的表情。
寧書禾看她一眼,無奈笑說:「我有時候也會覺得荒謬,這好像並不符合詞典和百科裡對婚姻的定義,可我身邊很多人都這麼做……」
沈菲更是不理解:「這樣的婚姻有什麼意義呢?」
「意義就是,能讓雙方的利益都達到最大。」
「那感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