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書禾一愣。
她這才發現,自己對傅修辭的家庭背景幾乎一無所知,少有的幾個概念也是從傅祈年那裡聽來的。
她微微失神,低聲問:「那你們……」
「他在國外連個能交心的朋友都沒有,等他去賓大念MBA,北城美國兩頭跑,就更沒時間搞什麼人情世故。」丁寧看她一眼,很刻意地補充了一句,「親密關係當時就好像他的負擔一樣,更別提女朋友了。」
寧書禾不是很關心這個:「……然後呢?」
「然後我也被老媽叫回來了,在國內到處跑,時不時能幫他點小忙,我倆才走得近了點兒。」
氣氛沉下去,丁銘的笑意也斂起,正色不少:
「老媽可憐走得早,老爸半死不活的又偏心,哥哥姐姐們都占著家業,都等著讓自己的孩子繼承下來,就沒他傅修辭什麼事兒了。」
丁銘瞥一眼她,繼續說:「那感覺我雖然沒體驗過,但光想想就挺操/蛋,雖然不是同一個媽,但老爸總是一個吧,一鍋飯,都姓傅,憑什麼咱端個碗都要讓人給砸咯?」
寧書禾心中轟然。
他並沒詳述,但她卻也能靠邏輯和想像明白一二,陷入沉思。
丁銘手裡的酒喝完了,調整了下狀態,看出她絕非只是好奇他是怎麼和傅修辭認識的這事兒,又意識到自己說的太多,就又恢復了平時混不吝的模樣,一隻胳膊撐在桌面上,平靜地對她說:
「剩下的你要想知道,就直接去問他唄,我也就知道個大概。」
家裡畫室的方向有人找他,身為東道主,那句忙得很也並不完全是玩笑,丁銘說完這話也就走了。
寧書禾一個人坐了好久才回過神,半晌以後再去吧檯續了杯金湯力,多加了兩塊冰。
呼吸放緩,仿佛血液凝固。
天好像快黑了。
寧書禾低頭看眼腕錶,有人站到她身邊,她抬頭,笑了下:「聊完啦?」
傅修辭嗓音微啞地「嗯」了聲,拿起桌上那隻盛半杯酒的杯子,送到嘴邊。
她提醒:「那是我的杯子。」
傅修辭笑了下,沒理,將剩下的酒飲下,杯子放回。
寧書禾看他眉眼間的僕僕倦色,輕聲問:「要回去麼?」
「想回去了?」
「嗯。」
「走吧。」傅修辭一手替她拿起鏈條包,一手攬她。
往外走兩步,她腳步一頓:「等一下。」
傅修辭挑眉,打量她幾下:「口紅還在。」
寧書禾瞪他一眼,又說:「我的意思是得和丁銘打聲招呼。」
「不用管他。」
「……」
傅修辭笑了:「他不是忙得很?手機上跟他說一聲就行。」
/
在送她回家的車上,傅修辭很懶散地靠在後排,眼睛要闔不闔。
寧書禾看著他,當他快要睡著的時候,她碰了碰他的手背,喚他一聲:「三叔。」
傅修辭有些倦懶地微微眯著眼睛,反握住她的手:「嗯?」
寧書禾張了張嘴,本想說說丁銘提到的那些話,話到嘴邊卻沒能說出口,她不知道丁銘說的話里幾分真幾分假,也不知道要怎樣提起,才不會讓他難過。
丁銘沒體會過,但她體會過,丁銘說的對,那感覺的確挺操/蛋的。
但……
如果親密關係對他來說,真的是一種負擔。
她和傅修辭就永遠不可能成為能分享情緒的關係。
所以寧書禾選擇不提。
不能分享情緒,那就避開情緒。
不知道她在想什麼,但能感覺到她微微握緊些他的手,傅修辭輕揚嘴角。
莫名其妙被她叫醒,卻只聽到一片寂靜,傅修辭實在沒了困意,再次閉上眼養神,下意識地輕輕捏著她的掌心。
空調開著,嘶嘶的涼氣。
寧書禾看著兩個人相握的手,再次欲言又止。
好半晌,傅修辭忽然開口:「丁銘和你說什麼了?」
寧書禾怔住,然後點頭:「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