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洵先是一愣,而後點頭應道:「是。」
傅修辭低頭,不疾不徐地再打兩個電話,約莫二十分鐘後,才下車往院子裡走,這兒離市區很遠,位置在北山腳下,不對外營業的私人餐館。
傅修辭和孟洵,腳步一前一後地踏著石板路,跟著領路的侍者走到一間廂房前,侍者抬手扣門,幾秒鐘後,有人來開門。
門內的人是周洪國,看見來人是傅修辭,一瞬間滯愕,愣怔之後才想起打聲招呼。
傅修辭目光掃向屋內,定格在某處,似笑非笑道:「打擾寧總了?」
寧鈺抬頭與之對視,同樣意外,今兒約她過來的人可不是傅修辭,若她知道傅修辭會不請自來,鐵定是要推了這飯局的,但眼下沒有選擇,只能體面周全地招呼人進來。
傅修辭毫不客氣地落座,寧鈺主動寒暄幾句,他都興致缺缺,等服務生進來添了茶,寧鈺也乾脆開門見山:「傅總來這一趟所為何事?」
傅修辭的語調平緩:「寧總是不是有些明知故問了。」
寧鈺臉色一僵。
傅修辭斂起笑意,直接點明來意:「上回我的提議顯然不太合寧總的心意,以至於這麼長時間我還沒看到寧總的行動,所以今天特地過來問問您的想法。」
寧鈺扯了個難看的笑容:「我的想法?上回我已經在傅總這兒吃了苦頭,傅總警告我不要再盯著書禾,我也照做了,不如傅總明示?」
傅修辭眯著眼睛瞧她,卻不作聲。
寧鈺被他這並不算好意的目光盯得心裡不由緊張起來,最近這段時間她處處碰壁,一次兩次可能是巧合,但次次如此,她很難不去懷疑是傅修辭的手筆,同他說話時很難保持好脾氣,但也自知低人一等,寧鈺振了振衣服,往後靠著,選擇避而不談,轉而自接自話:
「現在這節骨眼上對傅總來說重要的恐怕只有寧書禾一個,就連傅家的事都得稍稍靠邊,不過就我來看,傅總現在的情況似乎也不容樂觀?」
傅修辭沒說話,低頭抿一口茶,沒回應。
「書禾的性子我了解。」寧鈺抱緊手臂,繼續道,「如果我把你的打算和你當時同我講的條件一併告訴她,傅總覺得她會——」
話沒說完便戛然而止。
只因身側傳來的一聲冷笑。
寧鈺側身看過去。
傅修辭不疾不徐地放下茶盞,以不咸不淡的口吻反問:「你真以為她猜不到麼?」
寧鈺更是一愣。
一時間分不清今天這一出是傅修辭單方面的打算,還是寧書禾的意思。
瞭然她的想法,但傅修辭並沒繼續解釋這話,而是言簡意賅地提出要求:「下周五,傅雲霆會請寧家談最後一次,到時候即便傅家不提解除婚約的事,書禾也不會再拖下去,我的要求,你找個藉口不出面,由許鳴哲替你出面。」
寧鈺覺得莫名,淡笑一聲:「傅總說笑,我雖然不是書禾的父母,但也算是半個監護人,看著她長大的,書禾的婚姻大事我哪兒有不去的道理?」
「即便是法律認定的監護人,她成年時你的監護人身份也已經自動解除了。」傅修辭冷掃她一眼,語氣十分平和,「寧總究竟是出於什麼目的這麼多年都不肯放棄這名頭,應該用不著我把話說得太明白。」
寧鈺被這話堵得啞口無言,過了半晌才說:「即使我不同意,等到了兩家會面的當天您也有一萬個法子能讓我去不成,是麼?」
傅修辭起身,慢條斯理地整理好袖口,毫不吝嗇地肯定她的猜測:「是。」
因為這聲簡短的語氣詞,寧鈺徹底被他從走進這間包廂的門開始就始終表現出的這種輕蔑和傲慢惹惱了,氣極反笑:「那您何必專程跑這一趟來知會我,因為我和寧書禾一樣姓寧所以覺得該留有一絲情面?傅總應該比誰都清楚血脈親情這種東西沒有任何意義,難不成單純只是為了羞辱我?」
「羞辱?」傅修辭腳步一頓,低頭俯視她,薄冰一般的聲色:「我與寧總無冤無仇,何來羞辱之說?難道寧總是做了什麼錯事,自知理虧,怕我為了書禾報復?」
寧鈺霎時便想起寧書禾曾經也對她說過一模一樣的話,瞬間臉色鐵青地站起身,正想要反駁,卻沒來得及,直接被傅修辭出聲打斷:
「寧總多慮了,我只是覺得書禾會希望我提前告知你,讓寧家規避本無必要的風險。」
「她也會希望你瞞著她做這些事,把整個寧家和傅家全都吞進去嗎?」寧鈺當真氣急了,脫口而出之後才感受到陣陣後怕,卻也沒了挽回的餘地。
但傅修辭並未因此暴怒,而是嗓音低緩地說著:「傅家如何,書禾知道以後什麼反應,這些都是我個人的課題,與寧總無關,寧總只需記住我的吩咐,寧家自然會相安無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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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三,傅修辭先得到了丁銘回國的消息,但寧書禾卻沒回來,說是要和那位新婚的同僚談正事,就想在日本多住一天。
第二天傍晚,傅修辭接到她的電話,兩人約著吃飯,他毫不猶豫地推了晚上的應酬,但六點鐘還有一個短會實在推脫不開,只好叫她等等,寧書禾並沒覺得有什麼,下飛機就直接回了家。
卸了一身的疲憊,洗漱過後,傅修辭恰巧打電話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