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學畢業後就留在了上海,離家太遠沒法時刻回來看您,您可別怪我。」
「不過我現在留在西坪工作了,以後一定會經常去見你。」
「對了,楊老師,這是我男朋友鍾勻。也是西坪人,不過他高中畢業就出國留學了,去年剛回來~現在在一家外企工作。」
經譚魚這麼一介紹,鍾勻也走到病房邊,姿態謙虛地同楊麗茹打招呼:「楊老師您好,我是鍾勻。時常聽小魚提您,今天終於見到本人了,果真是一位了不起的女士。」
楊麗茹被兩人誇得笑容不斷,抓著譚魚的手連連囑咐鍾勻要好好對譚魚。
譚魚頭靠在楊麗茹的肩膀,儼然像一對感情深厚的母女。
周尤站在病房門口看著病房內的這一幕,突然覺得自己很多餘。
她抿了抿嘴唇,猶豫著該不該離開。
還沒等她有所行動,譚魚突然回頭看著她,滿臉無辜地問:「尤尤你怎麼不進來呀?」
「是不是在生氣我剛剛在樓下問你上學時候跟一個男生……」
說到一半,譚魚意識到什麼,突然捂住嘴巴,滿臉無辜道:「噢對不起,我忘記了不能說。」
「那時候我們還在讀高中,不能早戀~」
周尤扯了下嘴角,下意識看向病床上的楊女士,結果對方一個眼神都不給她,似乎真把她當做了空氣。
周尤見狀,深深吸了口氣,挪動腳步慢騰騰地走進房間。
隔壁病床換了個中年婦女,這會兒也支起病床聽大家閒聊。
女人看到周尤,臉上閃過一絲不解的困惑,好似在猜她和譚魚到底誰才是楊麗茹的女兒。
譚魚卻若無其事地跟楊麗茹交代來龍去脈:「挺巧的,我倆剛剛在樓下碰到了尤尤。要是沒碰到她,恐怕我們現在都沒找到老師的病房~」
「楊老師,尤尤現在在哪兒工作啊?有沒有交男朋友?」
「我聽老同學說尤尤現在是大作家,都出版了呢,好厲害呀。」
這話無疑觸碰到了楊麗茹的逆鱗,本來楊麗茹還顧及著有外人在沒給周尤臉色看,如今聽到自己最出色的學生問詢女兒的現狀,楊麗茹的臉色難看得不行。
病房內的氛圍驟然尷尬起來,周維安察覺到妻子的異樣,連忙站起身打哈哈:「你們餓不餓?要不要去吃點東西?」
「尤尤,你跟爸爸下樓買點東西?」
周尤很感激爸爸的解圍,只是今日這場面,她早料到了。
只要有譚魚在,她跟楊女士的「恩怨」就不可能這麼輕易結束。
這不,楊麗茹一聽丈夫這話就冷著臉嘲諷:「你著急拉走她是怕我說真話?」
「她除了天天惹我生氣,能做什麼。高考沒考好,選了個不怎麼樣的學校。工作?工作不怎麼樣。天天在家寫一些亂七八糟的東西,有什么正經工作。明面上說得好聽,是什麼作家,實際就是個無業游民,沒個正經事兒干。」
「談戀愛也不讓人省心,這些年我給她介紹那麼多優秀的男生,她沒一個看上的。不知道她腦子裡裝的什麼,」
「她要是像小魚這麼優秀、懂事,我就不至於被她氣得飯都吃不下了。」
周尤早猜到母親今日肯定會拿她發火,只是沒想到她還是這樣不給她留一絲情面,在外人面前、在她最討厭的人面前將她貶得一文不值。
或許是感受到了鍾勻投遞過來的異樣目光以及譚魚詫異、同情的眼神又或是隔壁床病人、病人家屬困惑的表情,周尤忍著顫抖的手,咬牙懟了一句:「你這麼喜歡譚魚,想讓她當你女兒,那你生我幹嘛?」
「大不了我把這條命陪你,以後我們橋歸橋路歸路,再也別見面。」
楊麗茹沒想到周尤會這麼剛烈,她先是愣了一下,後察覺到自己的臉被周尤狠狠打了,蹭地一下直起背,指著周尤罵:「給我滾!你給我滾!每次都來氣我,以後別出現在我面前!」
「我沒你這個女兒!」
譚魚訕訕笑了下,虛情假意地說和:「楊老師您別生氣,尤尤肯定有她的安排……」
殊不知,這話讓楊麗茹更生氣。
周尤也不想在病房多待,她呼了口氣,將帶來的雞湯遞給爸爸,頭也不回地走出病房,留下一眾人隨意評說她的罪責。
—
搭乘電梯下了樓,周尤沒著急離開,而是找了個無人的角落蹲在石階上消化情緒。
她是淚失禁體質,眼淚總是不受控制地往外流。
病房內的那一幕在腦子裡一遍一遍地重演,到最後眼淚都快流幹了。
姑姑電話進來時,周尤還沒收住眼淚。
她吸了吸鼻子,站起身掃了一圈四周,接通電話。
剛接通,電話那端就傳來姑姑著急、關切的聲音:「尤尤,你在哪兒?你爸爸剛剛跟我發了條簡訊,說你又跟媽媽吵架了,你還好嗎?」
周尤不想讓小姑擔心,忍著難過回答:「小姑,我沒事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