倉胥擰了擰眉頭:「小將軍現在酒醒了吧?」
「自然。」
「那就煩請小將軍隨我走一趟。」
「去哪裡?!啊?你要把我兒子帶去哪裡?!」俞老將軍一下子從兒寶男化身真正的將士。
「噌」的一聲,利劍出鞘,劍拔弩張。
倉胥愣了愣,從這肥頭大耳、看起來疲弱不堪的老將軍身上,看到了幾分幼年時候他曾見過的影子。
那時的俞華信,英姿勃發、威武霸氣。僅憑親隊西北軍三萬人,就橫掃敵軍數十萬,並殺穿敵將幾十人,將那些虎視眈眈的敵軍劈頭蓋臉地趕出了劍門關。
他長槍挑著敵方首級,從邊關小城寧川路過,百姓歡天喜地,夾道歡迎,鮮花扔了遍地。
曾經那樣萬人敬仰的神將,哪裡是現在這樣大腹便便,走路都會搖晃的糊塗樣子?
倉胥恰好來自小城寧川,當年的他也是抬眸崇拜之人。
可如今……
只能說……世風日下啊。
「老將軍,請不要讓我等為難。」倉胥拱了拱手,解釋道:「昨晚丞相中毒,小將軍也在接觸範圍內,我們只是例行檢查。」
俞華信捏著劍柄的手都在抖,卻寸步不讓,口口聲聲喊著,要面見陛下。
「爹。」
俞書禮開口道:「我跟他們去。」
他拍了拍父親布滿繭子的手,笑道:「就是問個話而已,您別大驚小怪。」
「臭小子!還怪爹大驚小怪?」俞華信委屈道:「爹聽你張叔來報,說你在青樓被抓走了,爹當時連和你娘溫存都顧不上,提了褲子就來了……門口攔了你爹兩個時辰,爹可是一整晚都沒睡啊……」
俞書禮:……
倒也不用說這麼詳細的。
「真沒事。」俞書禮推著老爹出門:「您老還不家去管管那幾個新來的小廝?聽說他們把娘哄的一愣一愣的。」
「還說呢?臭小子!都是你幹的好事!」趁著眾人沒看過來,俞華信又眨了眨眼,低聲道:「真不要爹幫忙?爹可是有免死金牌,無論發生什麼,爹都能保你一命!」
「真不用,爹……」魏延又沒死,能治他什麼罪?
他好心藥老鼠,喝多了誤給了他一個藥老鼠的饅頭而已。
那饅頭碎渣掉了滿地,任誰都不敢吃一個醉鬼的東西吧?誰讓魏延真吃了?
俞書禮失笑:「我又沒幹什麼作奸犯科的事情,清者自清。」他看向倉胥,似笑非笑:「你說對嗎,倉監捕?」
「自然。」倉胥一板一正道:「若是證實小將軍無罪,當即便會遣送您回家。」
俞書禮替老爹把那柄劍收好,拍了拍老爹的肩膀:「好好回去休息睡覺。還有,老爹,你這劍都生鏽了,就別拿出來嚇唬人了。一個磕碰還容易害人。」
「你這臭小子!拆你老爹的台!」俞老爹被請走的時候還在轉身罵著。
「請吧。」俞書禮見父親走遠了,這才收斂了笑意,看向倉胥。
倉胥點點頭,做了個手勢:「請。」
俞書禮又轉頭看向那個陰影里的少年,似乎知道對方在看他一般,挺了挺腰,得意道:「你看,我就說,我會出去的。」
那少年輕嗤了一下,敷衍道:「一路走好。」
「誒,你這孩子,怎麼一點也不可愛!」
*
「來了?」本來病弱的男人坐在案邊,微微垂著頭寫著什麼。
還不算涼的天氣里卻披了一件長毛大氅。一張本就蒼白的臉輕輕勾出一個笑容,美的驚心動魄。
俞書禮踏進書房的時候,就見到這樣的場面。
他心頭一跳,「哼」了一聲,大喇喇地走過去,隨意地在魏延側面唯一那一把椅子上坐下:「丞相大人找我什麼事?」
本想裝逼湊過去看看魏延畫了什麼,結果「阿嚏」一聲打了個響亮的噴嚏。
一道清冽的鼻涕水並著幾滴口水就這樣明晃晃出現在魏延的墨寶之上。
魏延抬頭瞥了他一眼,把墨筆擱下。
俞書禮腳掌迅速地摳地,本來想罵一句魏延「老不死的病秧子」的話也堵在了喉中。
魏延的視線火辣辣。
俞書禮尷尬得臉紅成了猴子屁股,他訕笑一聲,囁嚅道:「要不我給你擦擦?」重畫一副賠給他是不可能了,他沒這個畫畫水平。
魏延到底是貴族公子,舉手投足反饋的足夠平淡,他不僅沒有處理俞書禮那幾滴落在書畫上的罪證,還將書畫捲起來放到一邊,這才看向俞書禮:「這就是小將軍的見面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