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書禮尚在氣頭上,逕自忽略了他的後半句,嗆道:「訓誡?你魏延若是真心想做的事情,早就會未雨綢繆,萬萬不會等到今日他們冒犯到了我再來亡羊補牢。」
他進了屋子,轉頭就坐在了魏延的榻上,神色晦暗不明:「魏延,所以我是真不知道,該不該信你。你是真在意我?還是偽裝出來的虛情假意,我是一點都分辨不出來了。」
魏延嘴邊的笑意停滯,他胸中酸澀,艱難辯解:「季安,不是你想的這樣。我本不想你摻和進這件事情的……」
他眼中浮出一絲微不可察的亮光:「總之,你能來,我很高興……我不……」
門口這時恰響起了敲門聲。
「大人,您今日的藥還未用。」是一個女子清亮的聲音,不卑不亢。
俞書禮猛然抬頭,裝作沒有看到魏延瞬間陰鷙下去的臉色,還不待魏延解釋,他就一把拉開了門。
小丫鬟生的是一張國色天香的臉,不似京中閨秀一般膽怯嬌羞,她正視了一眼俞書禮的眼睛,笑了笑:「這位就是俞將軍吧?早先聽大人提起過您。」
俞書禮禮貌地淡淡看了她一眼,撤回視線:「你是府中丫鬟?」
小丫鬟淺笑了一下:「是呀,大人的內務都是由奴婢打理的。」
俞書禮瞭然地點點頭,帶了點淺淡的笑容看向身後:「魏延,你還有什麼要說的嗎?」
看到他的笑容,魏延卻只覺渾身冰冷,難以形容的恐慌漫捲全身。寒冬那三個月,都沒有這般刺骨,這般疼。
好疼啊……
「滾出去。」他的臉色暗沉的如同濃墨,幾乎失控般吼向小丫鬟。
小丫鬟的笑容僵硬了些:「大人……往日奴婢都是這時候來……」
俞書禮冷笑一聲:「原來這就是魏丞相口中的有事?那你們聊,我回去了。」
「俞書禮!」魏延悶咳了幾聲,一把拽住俞書禮的手,「你聽我解釋。」
「放開。」俞書禮瞪他一眼,不明白只是見了一個陌生的伺候他的丫鬟,自己情緒為何就會來的這樣出乎意料的大。
他似是要騙魏延,又似是要騙自己般賭氣道:「我根本沒有誤會!也壓根就不是為你而來,魏延,你死心吧。」
他昂起的頭顱瞧起來像一隻矜貴的仙鶴,卻不明白他越是這般高傲,越是惹人覬覦。
「你不是為我……」魏延緊緊抿唇,腮邊肌肉緊咬,努力壓抑自己的嫉妒:「所以,你是……為二皇子?」
「是!」俞書禮梗著脖子,「我一點都不擔心你,你放開我,讓我走。」
「不放,你休想我放,我死都不放。」魏延垂眸,聲音悶滯的如同浸滿水的水缸。他的手用力抓緊,兇狠地盯住他:「你不許和二皇子一起!你若是敢同他在一起,休怪我……」
「嘖嘖嘖……」那丫鬟饒有興致地側倚在門邊上,姿態不修邊幅地打斷:「真是沒想到,魏丞相如此情深啊。」
魏延恍若未聞。
沒能得到俞書禮的回應,他一手依舊扣住俞書禮,一邊將視線轉移到小丫鬟身上,目中視線涼的如同在看一個死人,聲音卻是對著俞書禮的,所以柔和的可怕:「季安……你不想看見她,就讓她死,行不行?」
他手指一動,腰中銀絲現身,小丫鬟見狀倒抽一口氣,愕然地看過來。「你……你之前都是裝的?!」她後退兩步,「可你分明知道,不能動我的。你若是殺我……就不怕打草驚蛇,將那人害死了?」
魏延臉色平靜:「別人死不死,與我何干?」
「你不是……不是一直在查那人的蹤跡麼?」小丫鬟目露懼色,恨恨倒退。
「那人……是誰?」
俞書禮沒聽懂二人間的對話,發了問卻也沒得到誰的回應。
只是見到魏延指尖的那銀線,他眸中一沉。
「等等。」他打斷魏延。
魏延眼前一片陰黑,卻是等不得。
「季安。」他將細刃繞在小丫鬟的脖子上,認真地問:「若是要你從二皇子和我之中選一個,捨棄另一個,你會選誰?」
俞書禮皺眉:「你們不是不衝突的麼?」他小心翼翼發問:「魏延,你難道不是二殿下的人?」
魏延搖頭:「不……」
合作中止,誰勝誰負,現在才真正開始。
俞書禮臉色一變。他好似有些知道魏延想做什麼了。
銀絲扣得越來越近,小丫鬟面如土色,視線仇惡地看過來,悶聲不吭。
俞書禮抬手截斷,手掌嵌在銀線里,勒出一道道血痕。「你再瘋,也不至於拿個小丫頭來威脅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