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書禮眉頭蹙了蹙,緊張問:「但什麼?」
二皇子的聲線也緊了些,有種稀才的心疼:「但……這藥十分惡毒,其中加了五石散,每次隨著舊毒一同爆發,疼起來的時候鑽心刺骨,仿佛毒蟲啃咬心口,非凡人所能承受。」
俞書禮身體顫了顫,瞳孔發抖:「什……什麼?」
「這藥有後遺症的,會和五石散成癮一般,異常難忍,那日若不是暗衛救人及時,他便徹底栽了。他那般好的樣貌,輕則淪落秦樓楚館,壞則……他沒同你說嗎?」
「說……說了……」俞書禮愣愣。
也許是說了,也許沒說。
事實是俞書禮當時的心思壓根不在魏延身上,他壓根沒把他的毒放心上。
當時魏延說什麼來著……
他問俞書禮是不是會愛上董思文。
自己回答說,不愛,但是董思文為了自己受了不少苦,她會活不下去的,所以要對她負責。
魏延問他,那他呢。
他也會活不下去。
當時的自己怎麼回答的來著?俞書禮想起來便覺得心頭疼的發緊。
他對魏延說:「抱歉。」
他把魏延放棄了。
一時間,俞書禮只覺得氣血上涌,仿佛心口落下一場暴雨,雨珠砸在身上如同針扎,疼的密密麻麻。他走到院門前,不顧一切想要推門進去。
二皇子伸手攔住他。「你先冷靜下,裡頭還在診治,我請的都是渠州最好的大夫,魏延會無礙的。你且仔細說說是怎麼回事。」
俞書禮有些慌不擇言:「我……我當時說董思文為我犧牲,我要娶董思文……所以我對魏延說了抱歉……」他拉住二皇子的衣擺,有些無措:「怎麼辦?魏延是不是難過了?」
「你可真是……」二皇子咬牙切齒:「要我是魏延,吐血都是輕的了。」
「他這一生都交代給你了,結果你說捨棄就捨棄了。你尊重過他的感情嗎?」
「我……」俞書禮縮了縮脖子,垂頭喪氣:「是我沒腦子,想錯了。分明可以用別的方式補償董思文的,況且,她也不是會趁火打劫的人,也未必想要嫁給我的。我應該尊重他們二人的意見,不該私下做決定的。」
二皇子點頭:「你能明白就好,還不算沒救。」
幾個大夫打開院落門,探頭探腦地出來打量了一眼。
「那……」俞書禮趁勢指了指院門:「我能進去看看他了麼?」
二皇子「嗯」了一聲,放人離開:「行了,去吧。要你現在與我談公務也是對牛彈琴。」
俞書禮千恩萬謝離開了。
二皇子嘆了口氣,對下屬吩咐道:「讓今日守院子的離遠些,別打擾人。」
下屬應聲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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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內,藥味嗆鼻,躺著的人臉色慘白,至今未醒。
除了出去了幾個和二皇子匯報情況的外,還有數十個大夫正交頭接耳地商議藥方,見到俞書禮進來皆是一愣。
「小將軍。」幾人行禮的時候俞書禮也就輕「嗯」了一聲,攔住了他們行禮的動作。
他問道:「魏延如何了?」
「氣急攻心,草民已經開了溫和的藥方,煮好了藥,先幫助丞相大人平心靜氣。」其中一個大夫指了指桌案上熱氣騰騰的藥碗,皺眉道:「只是丞相大人一直不醒,我們幾人餵藥也餵不進去。」
俞書禮「嗯」了一聲,逕自拿過藥碗,又問:「平心靜氣會好嗎?」
「會舒服些。」大夫答道:「只是,內里的毒,按照我們幾人的醫術,還是要找到根源的毒藥方子,才能徹底根治。但若是能找到神醫聖手楊明,說不得還有別的法子。」
俞書禮點頭表示知曉,想了想,追問道:「那他體內的五石散呢?有辦法解決嗎?」
「這……」幾個大夫面面相覷了幾下,都不敢草率回答。
俞書禮板了臉:「怎麼,這個問題這樣難回答?你們若是治不了就早說,我還能另尋高明!」
見到俞書禮發怒,幾人戰戰兢兢回答:「這五石散會造成成癮性,一般的藥方都沒辦法根治,只能泡藥浴減緩。縱使是神醫聖手來了,想來也沒別的方子。但丞相大人的身體,承受不住這般虎狼藥物,還是不吃為妙……」
「不吃?」俞書禮「嗤」了一聲:「不吃,難道讓他自己忍過去麼?!」
「丞相大人身體中的五石散劑量不大,理論上,若是病人意志堅定,忍過七日之限,藥效也就慢慢過去了……」
「庸醫。」俞書禮擺了擺手,「你們都滾出去,換能治的來。」
「季安。」床上的人突然醒了,低低地叫喚了一聲。
俞書禮猛然抬眸,大步走了過去。